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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天,鹿溪听说妖王死了。
死在火海当中。
她不关心他的死活,也不想再听到灼华的名字,默默远离了八卦的小妖怪们。
幸而森林的火势因为一场大雨得到控制,目前只有四分之一的区域被烧成了木炭。
有些妖怪把那些木炭搬回家,二次利用,有的用于来年取暖,有的烧东西吃。
等他们清理掉黑炭,鹿溪想方设法补救,翻动土壤种植新的树苗。
这是一场浩大的工程,仅仅靠她一人,是行不通的。
幸好还有许多热爱森林的妖怪,自发进行补救,一批从凡间购买树苗,一批购买堆肥,另一批种树。
鹿溪负责种树,一天又一天过去,有时候种树时,脑海里会突然冒出灼华的脸。
在那些瞬间,她的内心总会泛起波澜,愤怒交织一种怪异的感觉。
其实事情都过去一年了,她早该忘了他。
可是小木屋充满两人的回忆,他曾在床边的地板上铺被褥睡觉。
靠近大门的一块地板,是他亲手雕刻并嵌入。
在不经意间,他离别前的话语总是一遍又一遍的冒出来,每一回,她的心轻轻地扯了一下,不疼,却有一种难以描述的胀涩感。
她受够了,决定彻底忘记他,某一日,她收拾房间,把所有关于他的东西都整理出来。
木屋外燃起一阵篝火,那块他亲手雕刻的地板,她抠出来,丢到篝火里毁尸灭迹。
被褥也扔到火堆里,火苗一点一点地爬了上来,越烧越旺。
她在屋前的空地站了许久,被褥燃烧到最后,火光即将熄灭,她的手里还剩一个他们一起做的同心结。
永结同心的愿望,终究无法实现。
鹿溪的瞳孔倒映着最后的火光,手指一送,同心结掉入火堆中,发出噼啪一声。
火焰瞬间旺盛,她的心脏就像同心结,一点点燃烧成灰烬。
仿佛这样,她可以完全从他的世界脱离。
她可以忘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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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森林重回生机。
小树苗还未长大,但附近的草越长越旺,野花漫地,特别漂亮。鹿溪时不时去那块区域玩,精心照料小树苗们,妖族们的寿命漫长,她再活十几年,便能看见西北的森林恢复到茂盛的时候。
有一天,妙娘邀请她去不周城逛逛,鹿溪考虑到需要添置一些生活用品,跟她一起去了。
不周城比三年前萧条了一些,那次仙妖大战,尽管时间短暂,双方死亡者亦不多,但战争的痕迹仍旧存留在城内。
不少楼阁倒塌,城内行走的妖怪也少了,听说很多妖族都搬到不周森林,远离战争中心。
现任妖王是仙族的傀儡,两方能维持漫长的和平时光,不会再重蹈覆辙。
但不少妖怪留下了恐惧的心理阴影,逐渐退出繁华的地带,重回妖族最初出生的森林,这里自始至终是他们的家,家能给所有妖族带来强烈的安全感。
鹿溪与妙娘逛了逛妖市,差不多天黑后,她们经过天舞馆,馆内歌舞升天,明亮的灯火透过一扇大门,映入她们眼底。
妙娘停下脚步:“你走累了吗?”
鹿溪对这些歌舞升平的活动不感兴趣,但妙娘想进去看看,故意这么说。果然小鹿妖没什么心机地点了点头,妙娘得逞地笑了一声,然后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拉进天舞馆。
里面座无虚席,鹿溪找了一圈:“没座位,我们去其他地方。”
妙娘怎么甘心,目光如炬地扫了扫,最终定到一张相隔略松散的坐席,她发挥出极其优秀的社交能力,微笑且有礼貌地问对方能不能搭桌,对方见她们身材纤细,倒也不占太大位置,且各个长相比台上的舞女还漂亮,便友好地点了点头。
鹿溪只好搬了两张椅子过去。
她们挨得紧,胳膊碰胳膊,耳边萦绕着婉转动人、如泣如诉的歌声,台上舞女婀娜多姿,宛若蝴蝶般翩翩起舞,又如柳条般轻盈柔软,不失为一场赏心悦目的舞会。
鹿溪的兴致上来了几分,谁不爱美呢?
她磕着瓜子欣赏了一会儿,舞女们退下换一波的时候,她观察坐下的妖怪,男妖占大多数,喝着酒,稀稀拉拉闲嗑,靠在椅子上欣赏舞姿。
这些妖怪都太会享受了,但他们的享受点与她不一样,跳舞虽动人,但不及冬日雪花起舞的风姿,妖艳的妆容再精致,不及春风掠过湖畔的自然神韵。
鹿溪的脑海里再度冒出她喜爱的森林,这才离开半天而已,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回到森林的怀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