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急速掠过耳畔,鬓角的碎发往后飞扬,她现在赶去香堇花海还来得及,兴许能看到他们进展到哪一步了,她只是去花海悄悄看一眼,偷偷地窥一窥。如果没什么事发生,两人进展良好,她便悄悄离开,如果出了意外,也好及时阻止师兄发火。
香堇花海,紫色的浪涛一阵又一阵,随风的方向往北边压低,周静宁妆容精致,等在约定的花海中。
芦苇与香堇花交错,巧妙隐蔽她的身形。
她今日特地挑了件素净的华服,裙摆在紫色花浪中铺开。清冷纯净的白衣,漆黑的发,与鲜艳的紫色花浪重叠在一块,出门时,同一个帐篷的女修都夸她漂亮。
此刻,她折了一支香堇花,仰头凝视花瓣,脸上浮起一个矜持且娇艳的笑容,她相信,宣卿平见了,一定会心动。
冬天的风吹动香堇花的香气,漫天飞舞的细小花瓣被风送到半空,像一只只绽放的紫色蝴蝶,是男女间幽会最好的地点。
周静宁忐忑地捏了捏花梗,时间在漫长的等待中一点一点过去。
脚步声最先从南边传来,沉稳有力,花海像起伏的波浪,一层叠一层,她屏息盯着南边,最先入目的是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拨开最后一只花梗,露出他含笑的表情,同时伴随一道柔得像水的声音:
“等我很久了吗?烟乐——”
他低下深情的眸子,她抬起期待的表情,两两相对,时间定格在视线交错的一刹那。
空气忽然凝固。
他含笑的眼神,被冷风一吹,蓦地冷到极致:“怎么是你?”
“……”周静宁被他冷淡的眼神刺激,心蓦然沉了下去,不由自主握住拳头。
宣卿平环顾一圈:“烟乐在哪?”
“她有事先走了。”周静宁凝神注视他,脊背绷紧,“她本来想告诉你,这些天探宝长途跋涉,时间太长又很危险,她受不了苦,觉得累,想趁大家不在的时候,请求你让她歇息几日。”
宣卿平语气平平,听起来没多大起伏:“那她人呢?为何不出来跟我说?”
周静宁见他没发火情绪还算平静,先是松了一口气,把那些细细斟酌的言语慢慢说出:“她一个人不敢单独行动,拜托我陪她来这里等你,但你迟迟不来,她等得不耐烦了。”
“……”
“我这不是担心你扑个空,所以特地跟你讲一声,你别等她了。”
宣卿平的手心拿着一个通透的玉手镯,听到此话,他重重地捏了一下玉镯,半是嘲讽半是可笑,扫过她发白的脸颊:“她既走了,为何我来时没碰到她?”
他的态度毫不客气。周静宁看着他这幅冷得骇人的表情,身体微微发抖,这不是她预料的结果。在她的计划中,她在寒风中等了许久,等的双手双脚发麻,脸色苍白,宣卿平即使脾气再不好,对女子总该是怜惜的吧,他总该送她回去。
可是从方才见面到现在,他自始至终都露出心烦意乱的表情,再也没前进一步。
他不信她的话。
周静宁忍不住胡言乱语:“她走的可能跟你不是一条路。”
宣卿平眉心跳了跳,仿佛她把他当傻子。花海到营地不只有一条路,他走的是最近的一条。以烟乐爱偷懒的性子根本不可能往远的地方绕,他猜想到某种可能,讥讽地牵起唇角,不吭声了。
周静宁颤颤悠悠道:“我说的是实话,你别不信。”
他抬步离开,懒得费时间周旋。
周静宁像一阵风起身,试图拦住他,她本来计划表现得再柔弱一点,不小心崴个脚什么的。但意外从来都不在计划中,崴脚真不容易,她狼狈地摔了一跤,裙摆沾染泥土和杂草。
宣卿平听到动静,扭头瞥了一眼。一切都是她自导自演,连摔跤的姿势都是那么的刻意。他讥诮地扫过她裙摆的脏污,扫过她精心打扮过的妆容,冷到极致的表情,忍无可忍说了最后一句:“我一直认为青州的千金得到洞玄道君的赏识,应该是善良又聪明的姑娘,你刚才是在做什么?为了给自己的私利找借口,不断贬低我师妹?”
周静宁被他说的眼眶通红:“暮烟乐本来就贪玩,不稀罕探什么宝。”
宣卿平:“我可以说她,但你不行。”
说罢,他抬步离开,周静宁看着他的衣角消失在花海,坐在后面抽泣了一声。
冰凉的泪水滑落,她提起袖子抹擦了擦眼角,这次不是做戏,她是真心难过。但是宣卿平再没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