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字未说出口,森然剑刃划破脖颈,血液肆意喷溅,裴云初神态自若地往后退了一步,躲过那些血雨。
暮烟乐靠在墙角发抖,目光怔怔地注视裴云初。
以一人之力反攻十余人,漫地血腥,他的衣袍仍是洁白如絮,仿若出尘的君子,但他杀了这些人,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这让她看到了裴云初的另一面。
暮烟乐从未见过这么多的尸体,闻到浓烈的血腥气,干呕了几口。宝藏差不多都被她收走了,剩下一些淌在血泊中,她待不下去,也没什么心思拿宝藏,捂住口鼻跑向地道。
初时掉下去的地洞口,空气清新,没有一具尸体,经过房间惨烈的对比,一时间显得格外亲切。
裴云初紧跟其后。
她拍了拍胸口,大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欲言又止:“这些人是谁?”
裴云初直言无讳:“我弟弟裴华派出的死士,以后你看见裴华,记得躲远点。”慢悠悠的笑,“否则保不准他欺软怕硬,杀不了我,朝我身边的人动手。”
听起来真吓人,也不知他是故意吓她,还是事实如此——他弟弟是个神经病,见人就杀。
暮烟乐突然说:“那哥哥,下次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
裴云初凝出剑影,正往头顶的机关撞,听到此话,他的眼睛眯起,回头看着暮烟乐的眼睛,似笑非笑:“你倒是惜命。”
暮烟乐点点头:“我才十八岁,莫名其妙死在你弟弟手里,多无辜啊。”
剑影砰砰,直捣机关,天地一阵摇动,隐约传来裴云初漫不经心的嗓音:“出了无峰遗迹,你不想见我,便不见,都随你。”
暮烟乐听了,唇角凝固。
她其实是故意说不见面的,但他似乎当了真。
他完全不在意两人见不见面。
暮烟乐默默注视他的背影,也好,她不会再想他,可以尝试慢慢放弃他。否则只要他出现在她眼前,像以前那样跟她说话,动不动就亲切地喊她烟乐,她会忍不住前功尽弃,陷入到无尽的单恋。
不见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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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云初专心致志对付地洞的机关,不知他身后的小姑娘,内心的几番纠结变化。
暗恋这种事,哪怕脑海上演天崩地裂山崩海啸的想法,也只是她一人的独角戏,因为他的一句话,一声语气,一个表情而东想西想,其实在他的世界里,她甚至掀不起一丝涟漪。
地洞的机关两三下就被他的长剑撞坏,暮烟乐回过神,阳光打在洞壁的边缘,地洞豁然开朗。
裴云初:“我背你上去。”
当他的手握住她的膝盖,微微停了下,她觉得他是有些犹豫的,毕竟心里已有了人,却还要跟一个以前认识的小姑娘进行身体接触,估计这有些超出他的良知范畴。
但她不会飞,他不能不扔下她不管。
裴云初最终将她背到地面,四周是枝叶繁茂的大树,无一人。她恋恋不舍地从他宽阔的脊背滑落,裴云初仰起头,露出突出的喉结,根据太阳的位置找到东边。
他往东边走,她立马跟上前。
“你不是说不见面?”裴云初回头瞥了她一眼,眼中戏谑。
暮烟乐抬起头,一本正经道:“你弟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这次派了十余人,下一次就会加大兵力,你不要单独行动了,跟我师兄组个队,他的境界也很高,你们二人联手,那些死士来一批,杀一批。”
裴云初继续往前走,语气漫不经心:“担心我啊?”
暮烟乐低低说:“嗯。”
裴云初的脚步顿了顿,四周静寂,树顶的雀鸟发出一声清脆的啼鸣,他若有所思地转过身体。
察觉出他神情的变化,暮烟乐立马掩饰性地说:“如果师兄知道我与你碰面,却对你的状况不闻不问。他非要训斥我冷漠寡情,巴拉巴拉说上一堆话。”
裴云初肩膀松弛,失笑道:“你师兄在你眼前,话这么多?”
“他不是一直都挺话痨吗?”暮烟乐不以为意道,“比我师尊还唠叨。”
裴云初头也没回:“那倒稀奇了,他其实是个寡言的人。”
暮烟乐开始思考,一个寡言的人究竟经历什么事情变成话痨,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泯灭。
裴云初说:“等会再去见你师兄,我还带了一个人,在溪边。”
山中林木连绵起伏,他的方向感很强,绕过荆棘丛,倾倒的腐败树干,穿过比人高的灌木丛,没多久,他们来到溪流边,远远看着前方,周静宁正无聊地坐在石头上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