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烟乐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一步步把路走死, 南墙还未撞破,她的脑袋都快破了。
佩玉和采葑在一边闹哄哄的笑,日头渐渐升到正上方,阳光洒落,暮烟乐感觉到久违的暖和了,从身体到心灵,温暖的泉水沁入她脾肺,浑身上下放松至极。
忽然间,闹哄哄的笑戛然而止。
暮烟乐下意识看着她们,佩玉和采葑的目光往前方看,流露出强烈的厌恶,暮烟乐若有所思,顺着她们的目光再次看了过去。
周静宁与辛眠雪正往凉亭走。
她看上去恢复得不错,脸色红润有光泽,漆黑的发披在肩上,完全不像受过伤的模样。但那时她的确受了伤,否则也不会瞒过所有关心她的人。
可见裴云初砸了不少贵重的灵药给她,听说这段时间常去棠梨阁看望,周静宁不止伤养好了,心情也变得超级好,步伐轻松而愉悦。
暮烟乐的视线下移,落到她腰间,周静宁佩戴的长剑很眼熟,她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看到凉亭里有人时,周静宁和辛眠雪停住脚步,脸上露出扫兴的表情,不约而同准备返回。
暮烟乐喊住她:“你腰间挂的是什么剑?”
空气一瞬间静止,佩玉采葑震惊地看向她,好像不理解暮烟乐为何会与一个争锋相对的人打招呼。
周静宁扭头,古怪地说:“你很在意?”
暮烟乐笑了:“我随便问问。”
“我向师兄要的剑,师兄便大方送予我了。”周静宁格外风光,笑容满面,“这把剑叫鸿月剑,像你这样出身于小门派的弟子,应该没听过吧?”
待周静宁走了,采葑劝了两句:“夫人别听她乱讲,一把破剑有什么可稀罕。”
佩玉在旁边点头,她最见不得周静宁嘚瑟的样子了。有些人,出身再好,那股小家子气的味掩都掩不住。
“这可不是破剑啊。”暮烟乐将滑落的斗篷往上提了提,“枫林海市当年斩妖魔的宝剑,举世无二。”
采葑和佩玉哑然,如此贵重的宝贝,裴云初却送给师妹。她们小心翼翼地看她的脸色,生怕她当场哭成个泪人,她们不知道怎么哄。
暮烟乐却没什么情绪,继续在凉亭里靠了一会儿,闻了闻春日的花香,吃了两颗桃子。
不论周静宁说了什么,她的心毫无波澜,放在以前,她可能会心痛,可能会哭泣,但经过大比,她的心死了,一寸一寸的死了。
再也没了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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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云初这段时间很少来苍梧楼,通过太极宗弟子的八卦交谈,佩玉偶尔能听到关于他近期的消息,她告诉暮烟乐,裴云初近日一些广为人知的经历。
她讲故事向来绘声绘色,经过她的添油加醋,一段权谋之争,便如生动的画卷,在暮烟乐眼前缓缓铺开。
睦州州主裴修病重,眼看撑不住了,众多贵胄和官员坐立难安,他们谏言,强烈推举裴华继任。
裴华是裴修的第二个儿子,修为不及裴云初,才能不及裴云初,智慧更不及裴云初,官员却自发以他为首。
裴修听到这些谏言,发了一大通火,怒骂那些贵胄盼他死,他很不高兴地说:“在我生病期间,裴华笼络众派,收买人心,我还未临终,却已有取代我的心思!实乃不孝之辈。”
睦州重视孝义,给裴华定性为不孝,等于断绝他未来的前路,这下子裴华慌了,他直呼自己冤枉,把那些官员骂了一通,说他们设下陷阱故意害他死。
裴修冷眼旁观,不作一词,后来,裴华穿戴整齐,三叩六拜请求朝觐,愿意在病床前亲自侍奉父亲,但裴修十分绝情,将他拒之门外,一心治病。
据太极宗那些医修说,裴修对裴华产生怀疑和芥蒂,暗地要求医修们给他延年益寿,最好再增加几十年寿命。
这可为难医修们了,裴修虽有修为,已活了三百多岁,比裴云初大二十年,但他常年投身于争权夺利,为了治理睦州,修炼经常中断,修为长久停滞不再长进。
再向天借个几十年,神仙来了,恐怕也做不到。
裴修不管他的要求多离谱,为了活下去,他甚至扬言,若不让他增加寿命,那就要这些太极宗的医修们殉葬。
暮烟乐听到这里,直感叹医修职业的高危性,尽管他们是修士,并非普通的凡医,却也不得不在权势下低头。
医修们战战兢兢地给裴修喂各种昂贵珍稀的药物,裴修的脸色逐渐好转,看着还能撑个几年。
裴云初却仍旧忧心父亲的病,听说云州有一位医术高明的大能修士,他主动向父亲谏书,不惜一切代价定要为父亲寻找这位大能医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