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他离开前,抱她在怀里,手把手教她制作同心结,温热的吐息附在耳畔,她似乎还能闻到空气淡淡梅花香气与他周身甘松香融合的味道。
这些回忆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她感觉手都被冻疼了,寒气一点一点钻入心肺,明明她里面穿了夹袄,身体却感到彻骨酸心。无论她双手如何摩擦,手指始终暖和不起来。
等了一个时辰。
远处有个人跑过来,高大且挺拔,步伐急促,她的胸口忽然胀热,往前小跑了几步,眼角冒出委屈的泪意,抬头一看,却是一个穿白衣的陌生男子。
那名男子停在她身边,问:“你是暮烟乐?”
暮烟乐浑身僵硬,张了张嘴,却开不了口,感觉喉咙被冻哑了,隔了半晌,才嘶哑地嗯了声。
男子说:“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师妹不小心从高楼摔了下来,摔断骨头了,师兄一直忙到现在都脱不开身,让我来跟你讲一声,你先回去不要再等他了。”
暮烟乐愣愣地应了一声,那个男子很快走了,消失在夜色下,牌匾下方的灯笼随风摇晃,她的衣摆也开始摇晃起来。
她低头看着形单影只的影子,感觉天上下起了小雨,脸颊冰凉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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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市的人群往屋檐下钻,其中不乏一些修士无视寒天的密雨,无动于衷走在路上。
暮烟乐也在这些人之中,她漫无目的走着,穿过一条条街道,来到一家面具摊上。
摊前支起大雨伞,小贩戴了一顶灰色的帽子,大概二十岁的样子,但不是她记忆中的模样了。
暮烟乐的目光在面具上扫了几圈,样式比以前丰富,但质量稍微下降了一些,小贩问:“客人,你喜欢哪个?我给你取下来。”
“八年前,这里也有家面具摊。”暮烟乐问,“原来小贩去哪里了?”
眼前二十岁的年轻小贩挠了挠头:“那是我师傅,他已经没了。”
暮烟乐愣了愣,重复了一遍:“没了?”
“唉,两年前,他摆摊回家的路上,被人抢走了平生积累的所有钱财,那些强盗抢完东西离开前,还捅了他一刀。”年轻小贩谈起这件事,神色愤怒,“他拼死拼活卖了半生面具,却落到这下场,我真恨自己修为不够,等我实力强大的一天,我一定为师傅报仇。”
细雨仍在下,她恍惚间离开小摊。
看到周围匆忙行走的路人,抱怨的小摊贩,她慢慢地走,只觉得物是人非。
才八年的时间,重回故地,许多人都不见了。
走走停停,冒雨来到地下夜市的入口,枫林夜市分上下两层,上层大多是日常修炼用品和娱乐用品,而下层则是秘密交易的黑市,卖什么都有,大多都见不得光。
她掂起衣角,小心避开雨水的污泥,沿台阶走进黑市。
相比夜市的简陋,地下的黑市更豪华,每家都有百尺的面积,灯火辉煌,那些行人大多来到黑市避雨,她也一样,一言不发地走走看看,1其中一家奇丹秘药的招牌吸引到她的目光。
那是一间略显复古的商铺,商品琳琅满目,客人大多是年轻女子,聚集在一起挑挑看看。
暮烟乐跨入门槛,掌柜正与其他客人交谈,一时顾不上她。
她漫不经心地扫了一圈周围的商品,耳边捕捉到掌柜与女客们的谈话。
掌柜问:“客人想要什么?我这里什么都有,如果是冷门的,还可以专门为客人定制。”
一位女客问:“有没有能让人移情的药啊?”
掌柜连连点头:“有啊有啊。”
“拿给我。”
跟在女客后面的友人抓住她,震惊说:“你还没忘记他啊?我以为你来买忘情药,没想到是移情药。”
女客固执说:“他说他爱的是别人,可分明是我先认识他的,为什么他会喜欢上别人?我那么爱他,我们之间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凭什么,凭什么他不选择我?”
友人劝说:“他喜欢谁,就让他喜欢谁,你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即使给他用药,他对你的喜欢亦不是真情实意,感情的事强求不来的。”
暮烟乐背对她们,手停在一个精美的盒子上,纹丝不动。
空气仿若凝固,良久,那名女客的回答传到她耳畔,沿着耳畔重重敲击到最深处的心脏。
“我偏要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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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去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一整晚没睡,后脑勺像被针扎了几下,浮上刺痛的感觉,眼眶干涩,喉咙吞咽时觉得肿痛,可能受寒了,她脱掉衣裳,意识模糊地躺到床上,连续睡了一整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