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记忆对丹香来说并不美好,丹香微微低下了头,手掌处的伤口还未愈合,丹香盯着泛红的纱布,呐呐几声,不知说些什么。
鹤岁拈起一枚点心,看着上面绘制的梅花纹样,已经能想象到点心的甜腻。
“我早说过左使有问题,你和冯琢叔叔都不上心,活该你们踩钉子。”
层层涟漪向前荡漾,丹香放下茶杯,低声道,“我很抱歉……”
“你和我道歉做什么?”鹤岁一愣,看到丹香紧缩的眉头,随即释然道,“阿娘的处境就是那样,不是你的错,阿久,你帮了她。与其浑浑噩噩的活在笼中,永无休止的扮演别人的身份,倒不如解脱。”
“我不会因为那件事怪罪你,我不在意。”鹤岁将点心递向丹香,甜腻的点心堵住了丹香的嘴,让丹香没办法再说扫兴的话语。
“我现在只忧心一件事,阿久。狼羽完全成了那个女人手中的剑刃。”
那个女人自然是指伊华,鹤岁饮下热茶,低声道,“你们都被算计了,连我也被算计了。”
“这些都不重要吧。”丹香喃喃道。
“这些当然重要,阿久,狼羽是你的家,也可以是我的家,现在有人要毁掉这一切,你为什么看起来、看起来这么无所谓?”鹤岁难掩失落,看着丹香躲闪的双眸,鹤岁莫名烦躁,“你在害怕?你为什么会害怕,你在畏惧什么?”
“我……”
丹香自己也答不上来。
他好像试图逃避些什么,但到最后,他什么也逃离不了。
鹤岁重新倒上新的茶水,得出了自己的结论,“阿久,你不是你自己了,你有了顾虑,开始害怕从前不在意的东西。”鹤岁抬眸看向丹香,继续道,“这样不好,从前你是一把锐利的刀,能撕开一切挡路的敌人。现在你变成了一只瞎眼的绵羊,逆来顺受的接受一切安排。”
鹤岁说:“你真的是阿久吗?”
“我……”
丹香再次沉默了,面对鹤岁的话语,他没办法辩解,他确实变得不对劲了。
在虚陵山,药童不需要思想,也不需要情感。但离开虚陵山后,他渐渐明白了,原来世界不是四四方方的牢笼。
他可以有家人,也可以有朋友,甚至……可以有恋人。
丹香愣住了,看着饮茶的鹤岁,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什么。
但丹香不想承认他的无措,轻声道,“我当然还是我。我只是有些累了。”
“你是当了皇上,还是开垦了天河?到底做了什么惊天伟业,才能让你这么累?”鹤岁夹枪带棒的反问,丹香摇头,对鹤岁道,“有一位新朋友要来到狼羽,麻烦你多费心。”
“是那个满脑子都是安若君的姑娘吗?”
丹香肯定,鹤岁听了直摇头。
“什么时候她才能明白,她的爱对安若君来说一文不值呢。”鹤岁叹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一个来路不明的姑娘,怎么会被安大人喜欢上。”
鹤岁的消息还是那么通达,丹香听到鹤岁的这个结论,倒是回忆起不久前的谈话。
自心脏处传来灼痛的感觉,丹香深呼吸,感觉有些糟糕。
“那在你眼中,爱是什么?”丹香问。
鹤岁古怪的看着丹香,“爱是占有,你可以不择手段,但终有一天会付出相应代价。”
这突兀的话题真的很奇怪,鹤岁不明白丹香为什么会聊起这些,但丹香看起来有些局促,他脸色有些发白,看起来好像随时要昏过去。
鹤岁托腮看着丹香泛白的嘴唇,大概明白了丹香的症状,他的旧疾应该又发作了。
丹香有些脱力,但还是强撑着一口气。
他伸手想拿起茶杯,但好几次都不能如愿,鹤岁见状,主动将茶杯向前推了推。
“为什么谈起这个,你爱上谁了?是谁让你变得不像自己,像个胆小如鼠的缩头乌龟?”
“这和爱没关系。”丹香觉得舌头发麻,火辣辣的痛楚灼烧着他的每一寸皮肤,鹤岁幽幽看着丹香因痛苦扭曲的面容,叹息道,“承认吧,阿久,你也是个俗人,有情感很正常。”
鹤岁摇头,又叹息道,“但我还是喜欢从前的你,从前的你天不怕地不怕,耀禾的九王想杀就杀,想做什么都可以。”
“不,这不一样。”丹香的思绪有些混乱,他紧紧攥住茶杯,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以前是因为有他,有冯琢,但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我没有肆无忌惮的资本了!”
“那我是什么,弥绛左鸢是什么,沈重眠又是什么?”
丹香这话未免太惹人厌烦,在鹤岁眼中,这和捧着金碗乞讨的乞丐没有什么区别。
鹤岁的话语冷了下来,完全不在意丹香混乱的模样,“你从来就不是孤身一人,为什么要惧怕前方的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