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那个时候这么做是对的。
“好了,时间不早了。”浦原喜助从椅子上站起来,他拍了拍手,手中便凭空浮现出那根常拄的手杖。
那手仗的底部轻巧地向下一压,一道通往尸魂界的纸门便凭空应声打开,那扇门的背后有莹白的光圈,浮雕样的纹路自木头的纹路蜿蜒而生,那里像是有着令人平静的力量,仿佛一道神秘的引力在牵引着他的灵魂。
“是时候走了。”
带土从床上下来,他正跟着浦原喜助向前走了一步,却忽然像是若有所感一般地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去。
空旷窗户外边是一片绿油油的坪地,有如绿翡翠般剔透的水潭沐浴在和暖的日光下,红白相间的鲤鱼在里头欢快地游动着。
“怎么了?”浦原喜助问他,他稍稍拉低帽檐。“是还有什么事情放不下吗?”
带土摇了摇头,他茫然地愣了一会儿,恍惚道。
“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叫我。”
非常地悲伤,非常地大声。
“你听错了吧。”浦原喜助道。“我可没有听见什么其他人的声音,这里可是安静的很。”
带土又仔细听了一会儿。
这里的确如浦原喜助所说,非常地安静,除了风将床帘吹得哗哗作响,连水潭里鱼游动晃动的水声似乎都能过听得一清二楚。
“可是我刚才明明听见——”
他想要辩驳,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但是某种莫名的预感使得他咬了咬牙,十分坚定地道——
“我还不能走。”他道。“他需要我。”
浦原喜助的动作一顿,他慢条斯理地转过身来,帽檐在他的鼻梁上投下一片阴影,使得他看起来莫名地有些可怖。
“你听见了谁的声音?”浦原喜助慢慢地问他。
带土一怔。
此刻有云层被风吹动,它缓慢且不容拒绝地遮掩住那片投向屋内的日光,唯一温暖的光源被完全阻隔,屋内的气温似乎也骤然下降至冰点。
浦原喜助一字一顿的问他。
“是谁需要你?”
“当然是——”他正欲将那个名字说出口来,脑袋里却像是被人用橡皮擦硬生生地抹去那个名字一般,使得他的话只得半路卡在喉咙里。
是谁?
那个声音是谁来着?
明明先前还和浦原喜助提起过才对,怎么会现在就忘记了呢?
快想起来,想起来——
浦原喜助安静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似乎是在等待,又似乎只是在下最后的通碟一般。
“带土君。”他叫了带土的名字。“如果你不能说出能够让我信服的留在这里的理由——”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骤然一沉。
“那我就只好强制带你走了。”
说着他一把抓住带土的手臂,便打算将他拉入那扇泛着白光的门内,带土被他扯的生疼,却在心底暗暗震惊于这股力道的不可撼动——这并不像是浦原喜助在拉着他,而像是……
真正的死神在拉着他。
想到这里的同时,整个房间都消失了,日光,云层,水潭,鲤鱼,拉扯着他的“浦原喜助”也消失在一片漫无边际的黑夜里,唯有一条暗无边际的道路与夜空中一轮白的渗人的月亮指引着一条宁静的道路。
他盯着那轮月亮看了一眼,便觉得先前满溢着恐惧,不甘与各种莫名的情感都奇异地平静下来,就仿佛先前根本就不曾存在过一般。
他看着眼前的羊肠小道同背后深邃的黑夜,眼神逐渐空洞起来,稍稍迈动脚步——
【“是谁需要你?”】
【“你听见了谁的声音?”】
——“带土!”
一瞬间,他仿佛又听见那个声音了。
不对。
不是听见那个声音。
他的脚步一顿。
不是这样的。
他看着面前的另一个自己。
“带土。”他开口道。
这声音同他自己的几乎如出一辙。
并不是他听见谁真的在呼唤他,而是他在臆想着“谁”在呼唤他。
不是“谁”需要他。
而是他需要谁。
他的眼里弥漫起些许水雾,用尽近乎全身的力气方才抑制住自己继续向那轮月亮靠近的冲动。
【“是还有什么事情放不下吗?”】
他仿佛看见那个拄着手仗一身绿衣的男人开口道。
“你需要给我一个足矣令我信服的理由。”
他站在一片黑暗之中,几乎就要同背景融为一体。
带土看着他,他紧了紧手心,却以丝毫不曾退让的口吻道。
“我还不能和你走。”
“浦原喜助”顿了顿,他没有做声,像是在等着带土继续说下去一般。
“因为我需要他。”带土认真道。“我无论如何都想再见他一面,所以不能现在就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