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琪晕晕乎乎地,醒了,但不想搭理愤怒的妹妹,朝门口张望,觑见宋云蔚,对他咧嘴一笑。邝美丽顺着视线过去,明白什么似的瞬间惊惧万分,把美琪的脸拧过来,来,看着我。美琪无奈,我知道你美你漂亮,你天下第一独一无二无人比肩,可我天天对着你的脸,也会厌倦呀。美丽嘴角抽搐,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还心情给我嬉皮笑脸。美琪说你别摇,跟蠕虫似的又躺回去,我现在是病人,有权拒绝跟你讲话。累。
小龙偷笑着进来,看见邝美丽吃闷亏他高兴得很,哈巴狗似的摇着尾巴摇到美琪跟前,姐,你可还好。
美琪把眼闭着,死不了。手指摸摸索索着,去捏床头的护士铃。护士慢悠悠进来,嘿,你们开大会呢,不知道病人需要清静、修养?都出去,我要换药了。正是那李菊。小龙道,护士姐姐,你可要轻点,我姐怕疼。李菊白了他一眼,谁比你大么?先出去吧,我会小心的。
一刻钟后,护士说你们谁陪着 2 号床去打石膏?美丽和小龙争先恐后,余留廖振生跟宋云蔚在房里说说话。廖振生道,你好一点没有,昨天吐到不成人形。宋云蔚深吸一口气,还成,能吐还好,酒精及时排出体外,早上吃了热汤就好了。廖振生十分感慨,这喝也喝了月余了,再不成,胃都要搞坏。人心不足蛇吞象,要喂饱那些人,真费劲。宋云蔚说,意料之中,天下没有好吃的饭碗。想要获利,就得付出。还亏你在旁边,没有你廖公子,咱们连门槛都没法进。廖振生仔仔细细地瞧着他,十分百分的敬佩,你怎么比我这个本地人还了解本地政策?宋云蔚说,多看报多看新闻,了解是一方面,还有另外一方面。哪一方面?宋云蔚指指鼻子,嗅觉。廖振生说,宋哥,你真是个干大事的人。宋云蔚摇头,面色有些凄凉,转开话题去,咱们资金缺口找到金主了?廖振生拍怕胸脯,有你兄弟在,那块荒地,不是大问题。
美丽在电话里跟父亲邝建国交涉几许,这人终于预备回家先稳住厂子。等他回家时,美琪正架着那条打石膏的腿,在办公室里联络小批发商把货销掉。哟,腿断了?邝建国自顾自地去饮水机倒水,加茶业。美琪没指望他关心她,要是真肉麻兮兮地,她还受不了呢。没断,过两天就去拆石膏。
邝建国大概知道什么事,也知道根源在哪里,坐了片刻,二人相顾无言,他拍拍屁股走了。到麻将馆找到邝建华,建华戴着老人镜,每次摸排都要把眼狠狠地眯一下,再打出去。若非他老是输钱,也没人有耐心跟他打牌。跟他打牌,跟捡钱没差,唯一的差别就是赢多赢少。邝老大拍拍老相识的肩,来,让我上两把。那人说好,拿了抽屉里的钱把位置让给他。建华道,什么风把大哥吹过来了。建国洗牌,这大冬天的自然是西北风啦。建华没吱声,他码牌也慢,起牌也慢,看得人要急死。这把牌漂亮得很,他心里高兴了,道,大哥你不会是找我麻烦吧,那事儿跟我没关系,都是一家人,我怎么会这么蠢干这傻事。
邝建国说,当然,我知道跟你没关系,哪家苕人干这苕事?
见二弟脸色不好看,继续道,当年咱爸最器重你,一般人家的老二最憋屈,你是咱家异类,你是咱们村第一个大学生,是咱们家的骄傲。咱爸临终还想着你,服装厂也以你的名字命名呢。建华叹息起来,嗐,老黄历,我还指望大哥带我脱贫致富呢。你看你们家,好房住着豪车开车,家里老幺呢又找了那么一个对象,过不完的好日子。再看看我,我家小龙要结婚都没婚房住,急死个人!邝建国道,嘿你可别酸,你生个闺女照样可以。再说了,我吃肉会叫你喝汤?我是小龙他亲大伯,不会为他着想?你说叫他进厂,我有多说一个字?
两人唠嗑个没完没了,邝建华牌技本就一般,又被分心,好牌也浪费,竟然对对家放个全包的大冲!他把牌一推,不打了!钱也不结了!还是他大哥替他结账。
邝建国拉着他去外面,道,咱们这批货已经做完,广州珠海那边都会要,这能狠赚一笔。这条路子打开,赚钱的不是咱们哥俩?现在做什么都不要急,前途在前头呢,如果还没稳定就老是出事,厂子黄了,我们哥俩不都吃西北风?
邝建华回家去,他老婆正看电视爆磕瓜子,哟,太阳打西边出来,牌桌上能下这么早。小龙爸说,孩子他大伯来找我了。小龙妈跳起来,他知道了?邝建华坐下喝茶,我看他知道,他又不蠢。但是呢,他拿我也没办法。小龙妈笑着坐下,那是。又挺背,你不会被他说动了吧?他这人骗人一套一套地,你可不要老糊涂上他老当!当年振华的股份就不公平,凭什么咱家就三股。建华皱眉,当年的事老提干什么?当年他敢把乡下的田地连同宅基转手拿去创业,你敢啊?小龙妈靠过来,那你是个什么意思?不为咱小龙打算了?邝建华长叹,先看看吧。小龙....咱就这一个儿子,怎么可能不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