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怀民好笑地斜睨一眼就差脑门上贴一个大写的跃跃欲试的我,温和出声。
“去吧,拿我的士兵们试试手,他们绝大多数,都是战场最生动的化身。玩的开心。”
我眼睛里的火星子一下点燃了,兴冲冲地扑向了为首的几位在人群中格外显眼的年长将领。裴林已经向我引见过了,三名大将,分别以千里骑射,兵法布阵和马上双刀居于其下。如此可见,不过弱冠的裴林之讳莫高深,无懈可击。
我吞了吞唾沫,疾步上前,恭敬作揖。
“见过三位将领。”
听闻清脆的女声,三人讶异地投来征询的目光。
但在目光接触到不远处不动声色的张怀民以及点头致意的裴林后即刻了悟,眼明手快地纷纷回礼。
“啊,是钟离啊。”
本想卖个关子的我一下被点破了身份,心思急转,装作糊涂地问道。
“你们,都认识我?”
他们相顾笑了。
其中一个剑眉星目,线条俊朗的一位率先开口。
“巾帼不让须眉,除了您,还有谁啊?”
另一位人高马大,眉眼深邃的恰好接住他的话茬,笑吟吟道。
“是啊,裴统领早就和我们讲述过您的卓越风姿了,胜之苏将军有余,巧制孙小将军,太不可思议了。”
倒是我被他们潮水般天花乱坠的夸赞弄得怪不好意思的,只是连连道。
“见笑了,惭愧惭愧。”
最后一位看着一板一眼,全程都是淡淡的,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威压感,最让人心下一动的是那双洞穿人心魄的眼睛,仿佛心中所想都被剥丝抽茧,一览无余。
他思索片刻,缓缓道。
“苏将军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可是枪打出头鸟,此后要日夜兼程。”
我狠狠一怔,观察到我的怔然,另外二位不满地嘟囔着用臂肘捣了捣他。
“欸,说什么扫兴的话呢。苏将军可是一举千里,从苏家跃然直属东宫,与裴统领共事,长远看来可是重点培养对象。”
我却深以为然地喟叹道。
“金将领高瞻远瞩,钟离受教了。”
金海晏微微一笑。
“苏将军都认得我们?”
我笑着摆手推脱道。
“苏将军还是免了吧,我也还是一介学子,如有疏漏,还望各位指点。”
我环抱着双臂,娓娓而谈。
“较之另外二位稍显老成寡言,想必经纬谋略,要不苟言笑些,故我猜测您善坐镇帐中的金将领。弓马之术,定是经年曝晒,外形粗犷,但不会过于高大,以便马背上从心转圜。若是如此,更显魁岸的自然是双刀著称的曲将领,而您则是黄将领。”
我微微侧身,恰到好处地向着讶然的黄将领微微一笑。
曲黄二人瞠目结舌,交换了一个眼神,眼底的信服更深。
要的,就是先声夺人。
见我收放自如,金海晏称心如意地俯首。
“不错,裴统领慧眼识珠,钟离,你这个徒弟,我心甘情愿教以毕生所学。”
明明高他一个位阶,他却言之凿凿的唤我徒弟,我却不恼。要想学到真本事,就要有无贵无贱,无长无少的觉悟。我施施然垂袖地深深行礼。
“金先生愿意倾囊相授,钟离不甚感激,定不会荒芜了先生的学问。”
又寒暄了一阵,我挥手与他们道别。张怀民缓缓走上前,笑而不语,裴林迎上前来,试探我的口风。
“如何?”
我扫了一眼不急不躁的张怀民,微微一笑。
“那必然是,如愿以偿。”
裴林长舒一口气,轻叹道。
“金将领性子倔,不入他眼的,他不肯教的。还好还好,钟离你跟着他,日进千里不在话下。”
我不挂心上般笑了笑。
“但愿如此,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不如顺其自然吧。”
张怀民凝视我半晌,侧身向着裴林淡淡道。
“裴林。”
裴林正色。
“臣在。”
张怀民似笑非笑。
“我和你打个赌,一年之限,钟离将冰出于水而寒于水。”
裴林瞳孔里的光亮颤动一下,却僵在了原地。
我扫了一眼进退两难的裴林,垂袖温言道。
“怀民,就别为难裴统领了。谁敢和你打赌啊。”
张怀民瞥了一眼还低头不语的裴林,偏过头来狡黠地眨了眨眼睛,低低道。
“卿没听出,我是肯定句的语气吗?”
我面色一红,浑身不自在地疾步上前拍了拍裴林的肩背。
“裴统领,你别理他,他没安什么好心,一石二鸟的话术。”
话尽于此,我顺理成章地抛了一个白眼给他。余光中裴林的冷汗簌簌而下,左右两难,我觉得好笑又好气。张怀民接收到我的眼刀,慢条斯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