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如果我偏不配合,这戏台这么高,会不会让那幕后主使一脚踩空呢?呀,好期待。我抿了抿薄唇,挥之不去的,那就让它为你铺路!
我向着秦氏温婉一笑。
“我不是买给自己的。”
秦氏疑惑更甚。
“哦?那是?”
我眨眨眼,尽显纯良地委屈巴巴道。
“女儿不淑不孝,这么多年多未能周全地侍奉母亲,承蒙母亲不怨,还为女儿寻了一个好去处,女儿感激 ,恩重如山,无以报答,便花去所有积蓄为母亲买了一只金钗,望母亲不嫌。”
语毕服服帖帖地盈盈拜下,额头点地。
秦氏半晌未应,似是怔住了,我嘴角勾起,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人在措手不及时,往往误判。
终于,秦氏反应过来,连忙来扶我。
“好孩子,你这是做什么,为你找个好人家,这是母亲应当做的,快快起身,我们屋里说话。”
我柔若无骨地起身,泪珠轻挂,楚楚可怜。
见我这般作态,秦氏更是信了我的归顺,满心欢喜地捂着我的手就进了厢房。
“来人,泡茶!”
我佯装不妥。
“母亲不用,还是钟离来吧。”
秦氏慈眉善目地拉过我已经探出的身子,笑容满面地劝说道。
“好孩子,往后你就歇息着,这些事,下人去做就行了。”
我心中轻笑,那以前呢?那些冷嘲热讽,明踩暗嫌,是可以避重就轻的吗?但是我面上是受宠若惊,千恩万谢。
做小伏低的逢场作戏显然取悦了自视清高的秦府大小姐,她笑得花枝乱颤,好像过不了多久,就要枯萎过去似的。
我慢慢把握了节奏,似是无意地提及了前几日的不愉快,故作不好意思道。
“母亲,想来惭愧,前几日母亲为我指明路,钟离一时糊涂,还冲撞了李妈妈,在此道不是了。”
我朝李妈妈满怀歉意地轻轻作揖,本来是个局外人的李妈妈探寻的目光猛地收回,刻薄的眉目间匆忙地染上笑意,忙道。
“不敢,不敢,小姐尊贵之身,怎能与我这粗鄙之人置气。”
我收回视线,垂头作作鹌鹑状,余光却撇见李妈妈也放下了警惕。
是啊,人只有身处其中,才会掉以轻心。
看着摩挲我手背的那双柔荑,温言软语,火上浇油。
“钟离从前没有自知之明,现在倒也不在意出身低微,毕竟出身有命,选择在己。”
母亲,我说的对吗?
我紧紧回握住秦氏,秦氏已被我牵着鼻子畅意,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屋子人,我却似遗世独立,处其间兀自清明。
又与秦氏周旋了许久,孝顺的我还为慈爱的母亲亲手戴上了金钗。眼见着天色不早,我扮着不舍一步三回头地告辞离去。
我三步并作两步绕到后院,侧耳谛听。隐隐约约传来秦氏的问话。
“李妈妈,你觉得苏钟离,是不是诚心为我所用?”
李妈妈沉吟了一下,继而答话。
“奴婢觉得,苏小姐没有理由蒙骗你,她一介女流,能做什么徒劳的反抗?兴许近日自个儿想通了,不如顺水推舟讨好您,让您不要轻易把她当做弃子。”
“所言有理,不过我们还是谨慎为上,苏妈妈,派人去她雇的车夫家一趟。”
“是。”
不出我所料,不过就是这些试探,车夫那我已经打点过了,加之他今日亲眼看着我穿着我最上乘的一套衣裳落落大方地走进苏府,给他多少个胆子都不会敢说我想离开这旁人求之不得的庞然靠山,不然家破人亡,指日可待。
我这苏家千金的其中辛苦,苏府自然不会外泄,那么只要我烂在肚子里,胜算就已有七成。在自己屋里坐下的一刹那,玲珑不情不愿地嘟囔着。
“小姐,你所为,奴婢看不懂。”
我微微含笑。
“玲珑,掩耳盗铃之所以自欺欺人,是因为掩的是自己的耳目,可如果别人是心甘情愿的呢?”
玲珑歪头入神,迷惘潮起。我揪了一把她白嫩的脸蛋,喃喃似是解释,又如自语,
“没有人没有弱点,即使滴水不漏如秦氏,也在劫难逃。”
我抬头不紧不慢地将目光放远,讳莫如深,继而吐字如兰。
“秦氏的弱点,便是她那不成器的儿子。”
暮色四合,我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闭目养神,却眉头紧锁。
啪嗒,啪嗒,由远及近传来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似乎在与我的叩桌声里应外合,在夏日的蝉鸣声中显得微乎其微,但若是有心人,定能听得分明。
啊,什么里应外合,说是狼狈为奸有何不可?毕竟谁里谁外,还未见分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