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呆呆地看向他,而他深情不减,望向我的眼眸意味很深。
“带不走的格桑是还没等到有资格的神女,不相信自己神力的神女是因为还没遇到能够让她施展身手的格桑。”
他直白的眼色热烈到滚烫,将我心火燎原。
“一直在等他的阿依慕的洛桑,也一样。”
淳朴深厚的土地滋养了最为质朴的少年,却生养了最干净和真挚的情感,我良久不知如何作答,只是感念至极。
洛桑笑得意气风发,落落起身,将还呆滞不已的我轻松扶起,迫不及待道。
“好啦,别忧愁这些了。走,你的格桑带你去见一见西戎的世面!”
我哭笑不得于他的切换与生动神情,一刹那破云见日般醒悟,笑着应答。
“好,不知西戎会带给我这个孤陋寡闻的什么样的惊喜。”
洛桑故作神秘地在嘴边比了一个嘘,然后笑意加深。
“你们中原书中的诗经,都在西戎。”
我怀恋的目光游离在他所言之物外,良久轻笑出声。
“没想到,渊源如此之深。”
风吹起草香,纷纷扬扬,一冬醒来,逢春的生命在此刻悸动不已,而我亦怦然心动。
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
我轻轻呢喃,眉目间的惆怅被洛桑收入眼底,他灿若星斗的目光打在我身上,气氛悄然升温。
“《归园田居》。”
我讶异地回首望他,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你知道这首诗?”
洛桑好气又好笑,揉了揉我的头,对我少见的不灵光感到啼笑皆非。
“当然,你在那边读过的每一首诗,我都读过。”
我眼睛瞪大,而他灼热的目光忽然细水长流,将望向我的光彩化作绵长的星河。
“毕竟文化成长环境迥异,若不是我做些什么,我的阿依慕回来了我们有了鸿沟可怎么办才好?”
日光恰好,他的剪影在马背上拉的很长,不知不觉依然是午后的时分,他在余热未消的烟波里隐隐发光。
我只觉得一股异样的暖流流遍周身,不同于经脉疏通的畅快,还有一种不可言说的感念,心跳陡然加速。
我承他炽烈而柔和的目光而上,弯起眉梢,恰似风上林梢般自然而然,悠悠笑语道。
“你究竟读了多少我们的文章?”
洛桑缓缓走马近我,温暖的气息萦绕我,将我的心魄都带起一层微波。
“阿依慕,你曾经跟我说,中原和西戎是互通的关系,不可分离,对吗?”
我沉吟,半晌不情不愿地颔首。
“是了,中原有诗经,西戎便有诗中的一草一木。”
洛桑眼底好似已近落日,火烧云的眼色夺去整片天空,他笑眼待我。
“你在中原只在书中读到的字句,今天我会让你亲手触碰,它们的鲜活与生机。”
他点漆般的眼眸明亮,深处的金黄色旋涡高速旋转。
“来吧,拥抱这生动的课本吧,阿依慕!”
他率性地张开双臂,自由而奔赴向草原深处,马蹄声与欢歌声混响,在山间频频回响,而我的心声也在内腔撞钟般不绝于耳。
他高挑飘逸于绿油油的群山间,马蹄踏过无数条如数家珍的溪流,通透的水声与碧绿的草色融贯,不会他忽然跳马,查看一番,欣悦向我道。
“阿依慕,你瞧,这便是萝藦,这纺锤形状的,就是它结出的果儿。”
我兴冲冲地下马,惊喜非常地捧起那一串晶莹剔透的果实,笑得全然。
“原来这就是本尊的模样!”
我满足地凑近问了问,微微的清甜争先恐后地钻入我的鼻腔,我陶醉地眯眼,不自觉脱口。
“芄兰之支,童子佩觿。虽则佩觿,能不我知。”
洛桑自始至终目光都落在我身上,平日怎么都看不厌的花草在这一刻褪色,少女的鲜润面貌在他心底深深烙印,独靠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弥补上缺失经年的影像。
他见我展颜,亦然微笑,声线清润。
“容兮遂兮,垂带悸兮。”
我惊喜望他,手中的力道不受控制,果汁一不小心溅到了我的鼻尖和衣服上,我愁眉苦脸起来。
“哎呀,听说萝藦的果汁很难洗掉呢。”
洛桑昏黄的目光浸润我,他勾起唇角,伸出关节,将我鼻尖的汁液擦去,温和出语。
“没关系,这是自然母亲的馈赠,这是你衣裙上独一无二的印花。”
实在浪漫的解读,我啧啧赞叹,望着洛桑的眼神深了深,默默翘起了大拇指。
他见我若有所思,将指尖的果汁缓缓放入口中,我面色微红,却只是别开视线。他笑开,明朗如常。
“你尝一个,还可以,我替你试过了,没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