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受到平安抵达地面,心石也这才落地。听风声渐止,这才小心地睁开眼,映入眼帘是洛桑不变的灿烂笑脸。
我哭笑不得地掐住他的喉咙,抗议道。
“好你个洛桑,趁人之危是吧?等我痊愈,有你好看!”
洛桑委屈巴巴地撇嘴,小声辩解道。
“是阿依慕你同意了我才这么做的嘛,你怎么这么狠心。”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道谢服软。
“好吧,是我没理了。洛桑,谢谢你带我下来,我这病体可真是不争气。”
洛桑气笑,恨铁不成钢地训我道。
“身中一刀三箭,能活下来就是奇迹了。不好好修养,还在这唉声叹气,阿依慕,你可太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了。”
我努了努嘴,自知理亏,别过头生闷气。
下一刻,我却咦了长长一声,望着面前不太对劲的景色,诧异出声。
“这里,怎么树高谷深草稀的?”
漫天繁星隐去,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响成一片,喧嚣而隐密。不声不响地,洛桑站在我身后,慢慢踱步立定,然后轻声侧在我耳畔,声音磁性而暗哑,一改之前的欢悦。
取而代之,是庄重而肃穆的语气。
“这里是西戎禁谷,族人避之不及的地方。此地不时野狼出没,据祖先说能杀死十头野狼的人,就能一统西戎,击退中原之师。”
他明亮的眸子琥珀透亮,深深凝我。
“阿依慕,在瑾国人来之前,你做好准备了吗?”
第一百四十七章 说你爱我
截然不同的树木景观, 闷热潮湿的谷底环境,峡谷深处微微开裂的地表,湛蓝如洗的天上流云漂泊, 烈日时隐时现。
我越看越觉得心惊,心中低呼山路迢迢, 一夜工夫, 洛桑背着我跋山涉水横跨如此大的维度。
思索之下, 一口唾沫生涩地滑落喉咙, 我偷眼睨了面不改色的洛桑一眼, 只道人不可貌相。
然后莫名沧桑地慨叹,年轻人, 就是精力充沛。
洛桑引路回头见我一副自我脑补的沉思模样, 啼笑皆非,打趣道。
“怎么?吓住了?”
我没好气地收回我对他的赞美之词, 溢于言表是嫌弃与高傲。
“吓住?在我这里,从来没有这种情绪。”
洛桑笑而不语,甩手向前, 头也不回地招呼道。
“那就好,提高警惕,这里随时会有野狼出没。念及你伤还没好透,我们先找高处安营扎寨,走为上策, 再修养两日,就去寻这些野崽子。”
我舔了舔破皮的嘴角, 不以为意道。
“戚, 姐姐我哪怕伤没好透,一人打三只还是不成问题的。”
谁料洛桑一本正经地回转身子, 前所未有地严肃叮嘱我。
“阿依慕,这回,我可没有开玩笑。每一个部落的继承人都需要独自来此处生活一个月,才能获得竞选的资格。”
他眼眸闪烁,还未待我看清情绪几何,他淡漠道。
“与我前来的扎兰族人有三,只有我平安回去了。”
我望着他落寞回身的背影,忽然噤若寒蝉,冷汗浃背,心生敬畏。我悻悻跟紧他,腹诽他的恐吓伤了我还未痊愈的幼小心灵,却还是乖乖左右四顾,生怕一个不留神杂草遮蔽的乱石堆里蹦出一个三尺高的龇牙咧嘴家伙。
怀着忐忑的心,我们寻了一颗较为高挺的歪脖子树木,开始捡拾壮实的木材,搭建房屋作庇护所。
忙碌了一上午,我满头大汗地就地坐下,瘫软成一滩,液体似的没了形状,仰天长叹。
“这工程到晚上太阳落山前能造完不?”
虽然看起来是自言自语,欲问苍天,我的眼神却偷摸摸溜达到了还在埋头干活的洛桑身上。
洛桑却依旧动作,头微微低下,汗水浸透的鬓发掉落在脸庞,有一种若即若离的吸引力,是可靠的感觉。
我痴痴望着从无怨言的洛桑,偷懒的心思方才停留在感慨究竟他会娶什么样的姑娘之际,洛桑幽幽开口,开口即是毒舌,打破我不切实际的幻想。
“阿依慕,你知道吗,和我同来的候选人中,第一个死的就是来的第一晚没能及时搭好屋子的。第二天早上起来一瞧呢,尸骨都已经被野狼叼走磨牙去了。”
我冷汗直冒,似乎脑海里已经浮现出眼睛冒着幽幽绿光的野狼,啊呜啊呜地冲我吼叫了。嘴中还衔着那死去者的遗骨,我汗毛瞬时都竖起来,细细碎碎的噬咬密密麻麻布在我的四肢百骸之上,虚浮的血肉剥离一般,周身大穴都是血槽一空。
洛桑盈盈笑意的眼底,是我跟炸毛的猫一样惊恐万状。
我正毛骨悚然着呢,扭头却见洛桑和善而温存的笑面,我死死盯着笑容清雅的洛桑咬牙站起身,闷声干大事,撸起袖子就是一顿乒乒乓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