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睿辰眉毛一抖,僵硬地塌下身,作礼道。
“太子殿下说的是,睿辰深以为然。”
我扶额腹诽不愧是官家人,话里藏刀,伪善地压人一头,阴阳怪气却让你哑口无言,敢怒不敢言。
我感受到气氛的微妙与凝滞,心思一动,摆出蛮不讲理的架势咄咄逼人道。
“宋睿辰,你这么好的招,快教给我!”
宋睿辰嘴角一挑,毫不客气地顺着台阶下了。
“承景开口,我当仁不让,在所不辞。”
我松快地拉着他跑开,回头给了张怀民一个讨好的笑。
“太子殿下有劳,救承景一命,来日再报!方才谢了!等我把这小子的招都破了,一定来找你单挑!”
张怀民一脸黑线,在风中凌乱,和被我倾四海撞出去的宋睿辰如出一辙,相映成趣。
转过头来,我好学地狗腿道。
“你还没告诉我,那么重的刀,你平日如何使得呢。”
宋睿辰嘴角几不可察地抖了抖。
“你一直,这么特立独行吗?”
我不甚在意地拢了拢鬓发,仰着下巴却是睥睨他的作态。
他似笑非笑,一振衣袖,刀即出手,朗声道。
“不辱使命。”
我嬉笑之态尽褪,肃然执剑长立,抹剑轻笑。
“见笑了!”
但见嗡鸣之声乍起,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我一抿嘴,猝然蓄力,拧腕破入。不愧是拨云刀,日光之下潋滟远山,切肤之处吹发而断。
这下,我都领教过了,那么,到我了。
我长舒一气,提力至腰,蓦地宽宽展力,挽剑如满月,利索地纵力过去。
锵的一声,破云刀长鸣不止。
宋睿辰悚然道,这又是苏家手笔,可我不明所以,你究竟如何学得这样肃杀的一式。
我飒然地吹了吹纤尘不染的剑,又仰头欣赏了那被破云打磨的锃亮的切面,浑不在意地徐徐道。
“雁过无痕,听者有份。”
言罢,向他歪头微微颔首,将他的忍俊不禁也尽数学去。
“这刀合我手,从今往后,就叫钟离刀了。”
他无奈又妥协地摇摇头,长嗟短叹“苏钟离,不须多时,我要向你讨教了。”
我怔然。
“既你已知我不是苏承景,也无须奉承我。”
他嘴角勾起。
“难道你看不出,那时我厌恶的,正是你的身份。”
我手指一僵,刀剑落地,掷地有声。
“苏钟离,你呀你,一定不要忘了适时脱下面具,不然演着演着,就成自己的脸了。”
他似笑非笑地用手指扣了扣我的额头,佯装惊叹。
“呀,我说怎么反应迟钝,原来是脑袋空空。”
我迷迷糊糊地听他的喟叹,在听到面具的字句时,身心俱疲顿消,只余清明。
可惜这人骨子里带着腹黑和揶揄,熟了就嘴不饶人,我暴起一个倾四海就劈头盖脸地压他个措手不及。
他堪堪避开,竟有心有余悸,死里逃生的容色。
他乘着经年的惯性立住,定定地看向我。
“果然,我不会看错。”
我张牙舞爪地挑衅。
“什么意思?”
他淡淡击溃了我的周身。
“意思是,你已经掌握倾四海了。”
我却并不欣喜,只觉得悲从中来。
“倾四海,对我来说,多么讽刺呵,四海之大,却容我不下,倾轧之式,独无以为家。你觉得,命运在这样玩弄我于股掌之间之后,给我的,还算礼物吗?”
他轻笑着掂了掂手中的拨云刀。
“命运给你的不是礼物”
猛一转刀,刀影直逼我目前,三指之隔,寒光凛然,我面不改色,呼吸处的刀面,是平稳的一抹雾气。
他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道。
“这是你自己挣来的。”
刀面的雾气一下氤氲开来,光可鉴人的拨云刀,再看不见我恍然的面容。
我勉力将瞳孔再聚,收声低语。
“谢你,我苏钟离,定不辱使命。”
他缓缓回刀入鞘,温言道。
“你我不必言谢,走吧。”
我雀跃起来,勾住他的脖子大大咧咧地道。
“行,那就叫你睿辰。睿辰睿辰?”
他习以为常地露出无奈却纵容的样子,我笑笑,武与文最大的不同,就在于,武练到一定境界,是显人的。
这小子,太过板正,有心防,虽不知所在,但不破不立,这个鬼门关,我会帮他。
默默念着,脚程略略落后,他回身来望,我笑着跟上,不论如何,跟紧当下,准没错!
第十章 剑走偏锋
笑意未尽,一把利剑神不知鬼不觉地射向我们,好在宋睿辰灵敏的反应力和过人的耳力。他肩骤然打开,从侧方隐隐望见他嘴唇翕动,眉眼一凛,我心里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