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影青翻身,地板上悠悠蓝色还在,出自她之手的食物,总是那般无厘头,但他好像习惯了,见怪不怪...
不过这蓝矾要唱到什么时候才能消停?
唱?
顾影青心口募地一跳,打破寂静夜空的是柔和凄苦得让人心生怜悯的歌声。
她这朱银阁真是热闹。
床那边传来悉悉索索的衣物摩擦声,他便轻唤一声,“大人也听到了?”
无人回应,均匀浅浅的呼吸声还在,原来只是换个睡姿。
顾影青阖上眼,将感知都留给耳朵。
那声音时远时近,唱词咿咿呀呀的,吐字本就不清晰,还要时不时抽泣两声,激得他头皮已经不是发麻,而是发紧。
几息后,哭声戛然而止,极轻的脚步声传来,似乎是在围绕着内院转圈走动,顾影青浑身每一处血液顷刻间沸腾,屏气凝神,以最轻的速度缓缓起身,生怕发出任何一丁点的响声惊扰了内外的人,用手指在窗上戳了个洞。
他眯着眼看,视线虽然局限,但看清一草一木没问题,扫视一圈内院,没人,院子里别说人,连个活物都没有,只有依着月光簌簌颤着的树,以及玉石桌椅。
难道走了?
他重新躺下的瞬间,哭声再起,转为戏腔,悲中带苦,久久不能散去。
浑身汗毛竖了起来,手心已经微微出汗。
时近半夜,屋外凄凄惨惨,屋内一片祥和,他还是起了身,风声四起,寒气入体,周遭瞬间又安静得让人发毛,顾影青满肚子气,内院确实无人,唱歌之人,不知道躲在哪间屋子里戏弄他们。
他带着气和不甘又躺了回去,信誓旦旦要抓人,可一鼓作气,再而衰,对方不来,他的势气也在温热柔软的被褥之下一点点被磨平...
***
朱婉笙和周公的约会止于一刺耳尖锐的尖叫声,她在心里骂了一句:扰人清梦缺大德。
可尖叫之人别说德了,可能连命都不想要了:开始鬼哭狼嚎,大声叫唤。
“到底要干嘛?睡个觉真难。”
她起身,看见顾影青时候还是一怔,他快速穿戴整齐,说:“我出去看看。”
他没好气地在心里说最好是昨夜闹事之人被抓,可屋外之场景,却是出乎意料的不乐观。
朱婉笙坐在床边,歪头想越过她看看情况,奈何他动作太快,门一开一合不过须臾,只够看见几个人影,她纳闷,“不是出去看看吗?怎又关上门了?”
他手还搭在门上,神情有些凝重,“情况特殊,大人还是亲自去看看,或许,就是最后一面了。”
“轰隆”一声在耳边炸开,她心里咯噔一下,眼前一昏,脑海中便开始回放:“你是黄静静的家属吗?去见见她吧...”
“要是早送来一会...”
“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顾影青见她发着颤,找了个披风给她,“大人怎么了?”她眼中泪水氤氲,眼尾发红,脸色苍白。
“是谁?”她声音发颤,“为什么呢?”泪珠滑落,她起身,“我阁中出的事,不是蓝矾,就是小苏打...”
她说不下去了,一步一滴泪,黄静静的笑容在她脑海中一帧帧回放,如果不是她在细胞房错过了电话,一切或许就不一样。
他走在她身侧,想替她扶去眼泪,抬手与她将碰未碰之时,又收了回来。
门一开,满院之人都回头,见到是她身侧的他都不自觉面露惊讶,但也只是一瞬,又整整齐齐地让出来一条路,她没有往前迈出任何一步,已经不用继续往前,那张面带痛苦的,浑身都是血的人已经进入她眸中。
蓝矾抱着她,哭成泪人,朱婉笙心口赌得她喘不上气,为什么,为什么?
小苏打昨日还帮她洗试管,晚上蓝矾玩试剂时候,她也很想玩,可放心不下手里的活,恳求朱婉笙下次带她一起玩,也就过去一夜,为什么就一动不动了?
为什么要和黄静静师姐一样,早上还和她一起做实验,下午就没了。
她觉得承受不住,意识消散之前,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
朱赤堤赶来朱银阁之时,内院的狼藉已清理得差不多,除去朱婉笙不省人事之外,一切都好像没什么改变。
她似乎进入了梦魇,身子时不时地抽动,不是呢喃着师姐对不起,就是叫着小苏打别走,脸颊因发热而通红,泪珠滚入鬓间溶入发丝。
朱赤堤只看了一眼,脸色立刻就沉了下去,“怎会突然如此?郎中如何说的?”
顾影青如实回答,“上次的病根子善未完全除去,又过度惊吓所致,药萤石姑娘已去煮着。”
“小苏打怎么回事?你们昨夜就未曾听到什么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