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解下绑着她的发带,见纤细的腕上印出一道极深的红印,周遭细嫩的皮肤被勒出了些血痕。
他将她拥入怀中,手臂越收越紧,呢喃道:“对不起,阿盈,对不起,下次不会了,孤下次不绑你了,任由你闹好不好?但你要听话,只要喝了它,你就没事了。”
男子的气息席卷着她的理智,每一次强劲的心跳都伴随着一簇火苗点燃着她的身体,她只觉得她的理智将要烧尽了。
怀中的少女渐渐停止了抽泣。
果然,九安的指尖血对她管用得很。
他才是她的心上人。
他说不出该高兴还是该嫉妒,只知心中酸涩难捺,拥着她的力道渐渐松了些,埋在她的颈窝里,想享受这暗夜里的片刻相拥。
可下一瞬,一股失控的气息凝结在了他的薄唇上。
他骤然睁开了眼睛。
少女紧紧攥着他的衣襟,软嫩的唇瓣贴着他的唇,却不带什么调情般的意图,只似一只饥肠辘辘的小兽一般轻咬啃噬。
她只觉得那些火苗汇成了一团火焰,蹭地在心头炸开。
她顾不得那些了。
她闭着眼睛,看不见此时的季珣该是什么神情,她不耻于自己,可也着实控制不住自己。
她只觉得,若不这么做,她便要死了。
她想,她大抵是世人最瞧不上的那种浪□□子。
就如他昨夜撩拨到她情.动后的那抹轻笑一般。
嘲弄,讥讽,轻蔑,与鄙夷。
宛若悬溺于海上之人寻到了一隅浮木,她死死攥着他不肯松手,眼泪胡乱落了他满脸。
她笨拙地学着他往日欺负自己时的模样,一含一吮,最后微张唇齿,探出那点甜软,颤颤巍巍地描摹着他唇齿的轮廓。
触碰到他舌尖之时,终于没忍住哭出了声。
这声哭令他自沉沦之中骤然回过神,这才发现她不知何时竟跪坐在了他的腿上,牢牢攀着他的肩背,亲昵得宛若一对情深意重的夫妻。
不是他,不是九安。
他的指尖血,于她没有用。
他大手掐住她的腰,微微用力,便将她推至了一旁的软被之间,捏着她的肩,再次把她揽入怀中,令她动弹不得,指尖往碎瓷上狠狠一划,撬开她的唇齿,不由分说地递了进去。
她报复似地吮吸着,牙齿狠狠咬着他的指骨。
他紧揽着她,下颌抵着她的发顶,微红的眼尾落下了一滴泪。
疼,是十指连心的疼。
远比碎瓷划破的那瞬要疼上许多。
可她怕是要比他更难受罢?
他能感觉到伤口因她的吮吸涌出鲜血,却又被她以软舌舔舐疗愈。
再次涌出,便再次疗愈,如此反复。
指尖仿佛与心脏共享了心跳,震得他浑身发麻,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倒流至心房,再循着她的召唤,把一切悉数奉上。
心底一阵一阵地抽痛之间,他的魂灵忽地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畅快。
他自幼便知晓,越渴望得到的东西,便越容易变成刺向他的尖刀。
他生于皇室,却不被寄予任何人的期盼。
父皇忌惮他的出生给了贺家扶持他,篡夺皇位的希望;母后厌恶他是强拆了她姻缘之人与她诞下的孩子。
两人彼此嫌隙,却又默契地以储君之名苛责他。
于是,他自小便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悲欢不溢于面。
他渴望得到爱,可是他没有。
没有,便没有罢。
若他有了爱,便就有了任人拿捏伤害的软肋。
可他明明已经不想要了,却还是遇见了她。
纵然他已经横眉冷对,她却仍捧着一腔热情塞至他怀中,好似一个不求回报的笨蛋。
那份热情太烫手了,他不敢触碰。
他怕他一旦触碰,此生便不敢再独行于满是明枪暗箭的风雪之夜。
于是,他送她离他远去,去成为世间最尊贵的女子。
将她送上远行的车驾那夜,他彻夜无眠。
他独身躺在黑暗之中,似乎能听见自己平缓的,一声一声的心跳。
每每遇见她时,独有的心跳加速,却在此后再也不见了。
他平静地当好一位储君,平静地审问,平静地杀人,平静地看着他们在朝堂上明争暗斗,宛若看着几只跳梁小丑。
他甚至觉得余生大抵便要这样平缓地跳至终章。
他忽然很渴望得到那个敢爱敢恨的姑娘。
哪怕她会将他引入歧途,让他背负骂名,让他受千夫所指。
听说她在北燕过得很好。
他不敢叨扰。
可他承统后的某一天,他却听闻她死了。
她怎么会死呢?
那样讨人喜欢的小姑娘,那样会转圜局面的小姑娘,怎么会死呢?
那一瞬间,始终平稳跳动的心脏好似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