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很快她便想通了,思虞说得对,她是他的亲妹妹。
他生得这样好看,文韬武略样样出众,亲妹妹是万不能同他在一起的。
而她不是他的亲妹,所以她可以嫁他。
持盈把思绪拉回来,想起自己曾经一门心思想嫁给季珣,只觉得太过幼稚。
他或许会是个好帝王,却不是个好夫君。
她从池子里走上岸,想起他昨夜在她耳旁呢喃,这是独属于她与他的大婚。
又何尝不是一句敷衍?
他根本不会册她为太子妃。
他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无非是习惯了她的追随与仰慕,一朝尽失,从而生出的独占欲罢了。
温池空无一人,她凝着地上残破的里衣与他来时丢给自己的那件外衫犯了难,最后不得已,穿上他的外衫,往殿内走去。
“你有衣裳给我穿吗?”
她的手指扣在门框上,有些拘谨,又有些不安。
她总不能穿着这身衣裳,徒步回清凉殿去换宫装。
他虽清瘦,可终究是男子,又比她高出一个头,宽大的衣袍荡在她身上,还需死死攥住衣襟,才不至于春光乍泄。
季珣趁她沐浴之时早已更了衣,如今衣冠楚楚,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寂矜贵,正埋头不知在整理着什么。
闻声回望,见她远远站在门边。
春风拂过,微微掀起他的外袍,露出那双白皙匀称的腿。
她赤着足站在毯上。
她似乎留意到他毫不遮掩的目光,脚趾微微蜷了蜷。
周遭寂静半晌,就在她被他盯得越发局促之时,他终是开了口,淡淡道:“进来。”
仿佛昨夜那个放肆强势的他从未出现过,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经过圆桌的时候,她瞧见上面放着一套鹅黄宫装。
“皇兄若无事便出去罢,我还要……”
“孤一早就说了,还有要事未完。”
他不由分说打断了她的话,递过来半瓢合卺。
持盈未动,有些许迟疑。
“合卺酒。”他走近,将系着红绳的另一半塞给她,“喝下去,如此,便算礼成了。”
他与宋池说的要事,便是这个吗?
真是荒唐……
“皇兄不必如此,这根本做不得数。”
她觉得他当真是疯了。
正要推拒,却见他干脆自己一饮而尽,而后把自己那瓢也喝了下去,不由分说地将她扯进怀中,含住了她的唇。
“唔……”
她下意识推他,却被他攥着腕子,撬开唇舌,将酒缓缓渡了下去。
酒滑入喉,他骤然将她放开。
“孤昨日抱着你拜了天地,抱着你入了洞房,与你饮合卺,共云雨,燃烛至天明。民间大婚也不过如此,为何做不得数?”
他音色沉沉,不容置喙。
可他不是普通百姓,也不会与她归于民间。
这样的仪典,除了他自己心满意足,对谁都做不得数。
她抵着小桌咳了半晌,缓缓抬首,哀哀瞥他一眼,极力稳出无谓的模样。
“皇兄觉得算,那便算吧。”
少女撑身之时,便忘记了攥着衣襟,领口斜敞,露出半遮的令人浮想联翩的红痕。
那些都是他留下来的。
那时,他细细吻着她,狠狠占据着她,听她带着哭腔的讨饶。
她那些哥哥,叫得一点都不心甘情愿。
可他却能感知到她真实的情绪——
她喜欢,却又不耻,她害羞,却又愤怒。
这些真实交织成了一个鲜活的她,而不是一个口中说着“皇兄觉得算,那便算”的提线木偶。
他掩下自己的心绪,凝着她道:“孤命人唤来了拂云,今后仍由她贴身服侍你,东宫之人也供你差使,若他们有什么不周之处,你便同孤讲。”
她低垂眉眼,显得温顺乖巧。
可他知道,她看似柔弱听话,骨子里却是个极为倔强的人。
不过,总有一日。
他相信总有一日,她会明白他的。
他没再耽搁,迈着一贯沉稳的步伐离开。
她抬眸凝着他的背影。
天光大亮,日头暖洋洋地照在他身上,却依然难融冰雪。
他走后许久,拂云才蹑手蹑脚地进来,见到她,便红了眼眶:“公主,这……昨夜您不是与贺公子大婚?殿下他……”
“你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就依着咱们往日的模样相处。”她温声吩咐道,“别惹着他就是了。”
她走至更衣的屏风后面,将他的外袍随意一搭,“来为我更衣梳妆罢。”
拂云抹了抹泪,拿起宫装,只听屏风后面的公主小声地骂。
“疯子。”
妆罢,持盈瞧着铜镜里的自己,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娇俏,可似乎又有什么不一样。
她盯了半晌,忽地瞥见颈子上满是昨夜留下的痕迹,忙又掀起粉盒,再盖了厚厚一层,却还是不能彻底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