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就在此处紧紧抱着她,吻得她喘不过气,而母妃就在门外,还以为他在妥帖照顾。
这“照顾”还真是难忘,早晨刚接了指婚,午后便同旁人行了如此出格之举……
她想着,只觉得脸又烧了起来,干脆埋在臂弯里,蜷了蜷缩在被中的脚趾,脑子乱成了一锅粥。
她就知道,不离他远一些,早晚会出事。
拂云轻轻推开殿门,蹑手蹑脚走了进来,见她起身,忙来关怀:“公主,您醒啦?您怎么了,不舒服吗?怎么埋在被子里?呀……您脸怎么这么红,药还没解吗……”
“哎呀,不是……我,我不能告诉你。”
殿外,征得叶贵妃同意的季珣已带着药走至了她的寝殿门口,屋内少女的娇嗔不偏不倚地落入他的耳中。
他驻足门前,静静听着。
“为什么呀?不舒服就该找太医……”
“不许去!”
是衣料摩挲之声,应当是她拉回了拂云。
“我谁都不见,包括……那个谁。”
“谁?”拂云一头雾水。
“太子殿下。”持盈想起他,微微嘟起嘴来,“若他来寻我,就说我已经睡下了,不见!”
他将少女委屈巴巴的娇媚语调听得一清二楚,眼底不自觉染上笑意。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拂云见太子殿下长身玉立,站在门前,一时愣在了原地,结结巴巴道:“殿下,公主说,说,她睡下了,谁也不见。”
他听着只想笑,先前在凤仪殿的阴霾一扫而空。
“孤知道了,是你们公主亲口说的。”
拂云急得涨红了脸,拼命在背后同持盈打手势,持盈当即躺下,蒙上被子装睡。
季珣同拂云摆摆手,示意她退下。
她只是奴婢,不得抗命,最后望了眼平躺在床上的公主,抿唇走开。
他踱步至她床前坐下,凝着她的睡颜,似感慨道:“阿盈,待你及笄,皇兄便再不能出入你的寝殿了。”
第26章 昨夜东风(六)
她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睛, 羽睫如蝴蝶微憩,在眼下盖出一片淡淡的阴影。
季珣知道她是在装睡,却并无意拆穿。
这样也好, 既可以避而不谈白日的隐秘, 也可以让他瞧一瞧她。
若非亲自来过, 他总是不放心的。
他指腹轻轻抵着她的下颌,微微偏移些许,露出纷乱青丝下半遮的伤痕。
血早已尽干, 只在薄透细嫩的脖颈上留下一道淡淡浅印。
持盈感受到指尖的触碰,呼吸乱了一瞬。
他小心地将她的乱发拨至一旁, 细微疼痛伴着青丝刮擦涌入她的脑海, 她没忍住, 下意识倒抽了口凉气。
下一刻, 便在心里责自己:这点痛都忍不住,还能怎么装下去!
他无视着她的假装, 仍没有拆穿之意。
倒是她先装不下去了, 缓缓睁开双眸,好似刚刚睡醒一般。
瞥见他眼中含着的笑意时, 还特地打了个哈欠以作掩饰。
“皇兄。”
她软软唤了一声, 旋即试图挣脱他手指的桎梏。
他捕捉到她眸底的窘迫, 可手上却一分未松。
“别动。”他许是下令惯了,声音中带着一如既往的疏冷与不耐,可在开口说下一句话的时候, 却又放轻柔许多, “太医只管治伤, 可不管养护,若是不管不问, 会落疤的。”
他另一只手蘸了些带来的药,旋即涂在她的那道浅痕上,轻轻打着旋儿。
“皇兄竟这般在意持盈容色?持盈还以为,女为悦己者容,只有心上之人,才会令你这般在乎。”
她颈子的肌肤本就极薄,说话的时候,好似脉搏在他指尖起舞。
他没有接话,眉眼沉静。
蘸着药的指尖在未愈合的伤口上流连,轻得好似惜花之人在花瓣上柔抚。
被他抚过的肌肤有些发烫,她不禁沉溺在这片刻的温柔里,脑子却一时迷惘,难以捉摸他的意图。
他待自己这样耐心,却偏偏对她的试探置之不顾。
他每一个关怀备至的举动,为自己特意放柔的语气,和那时的情难自持,难道都是假的吗?
还是……他只是享受着她被他牵扯心绪的过程,把她当成一只纸鸢,高兴时便收紧,不快时便放远,但拴着她的那根丝线,永远牢牢地掌握在他的手上。
是了,就是这样。
她凝着坐在床边的他,纵然在为她上药,一拂袖,一低眉,仍带着上位者的从容与矜贵。
他本就是喜欢掌控局面的执棋者。
时光静静流淌,他处理完伤口,才抬起头来:“无论发生了什么,不要总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总是?”
持盈敏锐地挑出了这个词。
何来总是?
她虽是重生之人,可在季珣的记忆中,她从前从未自伤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