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留意到他有些衣衫不整的领口下,敞着大片精瘦的肌肤。
白而不弱,瘦而不柴,是她素来最喜欢的模样。
可还未待她的视线移开,他便有意无意地拢了拢散乱的衣襟,仿佛在暗示她的目光实在太过赤.裸。
“咳……”
她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目光缓缓往上移去,可这回,先行避开视线的那个人,却换成了他。
但薄红的耳廓仍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思。
持盈生出几分笑意,原本紧绷着的神经不自觉放松了许多。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在她面前如此害羞的男子。
他没有强迫她做什么,也没有运筹帷幄一般将她的心思摸个透彻。
只是一个因她无意脱口而出的一句话,红了脸,羞于看她的男子。
起初,她觉得新奇,可逐渐,这份新奇变成了被他情意中的真诚所吸引。
难怪世间男子都喜欢逗羞自己喜欢的姑娘。
她今日也算是体会到其间乐趣了。
若天下的姑娘脸皮不那么薄,肯放得下矜持,也没那样多的束缚,只是恋人之间的逗乐,反逗男子回去,瞧他们脸红害羞的模样,其实也蛮好玩的。
她如是想。
“那个……你回床边坐好,把衣衫褪了罢。”
她逐渐大胆起来,口无遮拦地提醒他。
季珣仍有些不自在,微微蹙着那双俊雅的眉目望着她,似乎在用眼神探寻,她是否当真要如此做。
“你愣着做什么?”她疑惑相问。
她又没存什么旁的坏心思,只是想上了药再走罢了,怎地他瞧着自己,倒像是害怕自己欺负他一般。
他定定望她许久,忽地倾身吹熄了那盏烛火。
她的眼前顿时陷入一片黑暗,耳边却传来些窸窸窣窣的布料堆叠声响。
待她终于适应了其间黑暗,借着夜色,却见他的衣袍已颇为顺从地挂在了腰间。
可还未待她看仔细他的伤口,一只宽厚的大手却覆上了她的眼睛。
双目不可视物时,感官便会被无限放大。
两人近在咫尺,她甚至能听见他呼吸微急。
“又是熄烛,又是捂眼……为什么不给我看?”她不疾不徐问道,“我什么都瞧不见,要如何为你上药?”
“……阿盈,我有很多伤痕,不好看。”
季珣望着她姣好的容颜,第一次生出了些名为自卑的心绪。
虽是以上药为名,可将代表脆弱的伤痕,展露在喜欢的人面前,终究是一件需要勇气之事。
阿盈那样娇气,既不喜欢太重的苦药,也自小就怕疼,他怕他经年累月的伤痕把她吓着。
更何况,谁不想在心悦之人面前露出完美那面呢?
她轻轻笑了:“不是你答允我为你上药的吗?”
他张了张口,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他是想留下她,却从未真的打算让她为他做些什么。
其实,他不知她还记得与否。
自火海刺杀一案之后,她整日忧心“王时”,可身为“季珣”的他,也再未哄着她,与他行夫妻间的亲密之事。
想到这儿,季珣垂首无奈一笑。
她怎会记得呢?
她大抵早就厌恨他了。
他沉吟道:“我唤住你,只是想让你多留一会儿,就像我在你府上的第一晚那样,陪着我就已经很好了……上药这样的小事,不必劳烦你,我可以自己来。所以……你可否闭着眼睛,静候我片刻?”
女子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他缓缓放下手掌,见她果真乖巧地垂下眼睫,安静地坐在一旁。
持盈闭上眼,只觉得四周的草药香更浓烈了些,便大抵知道他是为自个儿上药去了。
她听着他细微的响动,判断着他在做何事情,找准时机,一把握住了他伸向背后的手。
可季珣毫无防备,一时带着她往后栽去,她身量轻盈,被他的力道扯得倾身朝他扑了过去,就这样扑进了他的怀里,脸颊贴上了他的胸膛。
肌肤相触的那刻,她的脸登时烧红了起来。
季珣忙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撑住了床面。
“阿盈,你……”
耳旁便是他宛若擂鼓的心跳震颤之声。
她吞了一口唾沫,紧紧握着他沾了药膏的手,不由分说地从他的指腹上将那些药膏剐蹭到自己的指尖,却依然循着方才的承诺,并未睁开双眼。
“你别这样,你先起来……”
他望着她翕动如蝶的长睫,略显慌张的话落在她的耳边。
这回持盈并未听他的话,反手将他的腰搂的更紧了些。
他虽生的高,却一直很瘦,平日里穿着素衫长袍,总会溢出几分骨相风流的文人气。
这一点,他同季珣是格外相似的。
可这只是她对于男子的一种偏好,她清楚地知道,偏好,不是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