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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盈先去了王时住的客栈,叩了半晌门,却无人问津。
她听着自己的敲门声,心却越发地凉。
难道他也出了事?
还是……他当真是季珣?
这时,忽地冒出了一个当地百姓打扮的男子。
“姑娘可是来寻王公子?”
她见那人面生,迟疑地点了点头。
“公子昨日说有要事办,坚决不许我们跟着,而后,而后便一夜未归,我们……我们也很着急。姑娘可知道他人在何处?”
一夜未归……
经这人一提点,她忽地想起他昨夜醉了酒。
她并未回答那人的话,而是转身匆匆跑了出去,骑上马奔赴昨夜的风华食府,风风火火踹开了门。
入眼便瞧见那墨衣男子正孤身一人趴在桌子上休憩,席间的菜仍一动未动。
她上前去,将他扶起来,靠在椅背上,先探了探他的鼻息。
呼吸有些紊乱。
接着,她捏着他的手腕,探了探脉息。
还好,尚且活着。
她始终悬着的心暂放了下来。
待她瞥见那道手腕上的伤口时,心中升起了几分歉疚。
墨色的衣裳素来最易藏匿血迹。
她怕他旁的地方有伤,一咬牙,蹙着眉头往他身上摸去,想瞧一瞧是否有渗血的伤口。
许是她的动作过于小心,睡眼朦胧的季珣隐约感觉正有人对他摩挲玩弄,当即以两指捏住了那人手腕,猛地睁开眼睛。
“放肆。”他的声音极冷。
“哎,疼疼疼……”
毫无防备的持盈腕子一痛,并未留意这句与季珣素日语气极为相似的“放肆”。
这一捏,他用了几分内力,她只觉得骨头都要断了,眼中登时蓄上了些泪花。
看清了来人,他一瞬怔然,冷冽的目光当即转柔,忙松开两指,转将她的手腕圈在掌中揉了揉。
“怎么是你?”
第75章 关山迢迢(二)
“什么怎么是我?”她甩开他的手, 气不打一处来,“昨夜的事你不记得了吗?”
“昨夜……什么事?”他故意试探道。
持盈一时语塞,有些羞于启齿, 只糊弄道:“没什么。”
见他的的确确无恙, 她才彻底打消了王时与季珣是同一人的念头。
可心刚放不久, 便再次提了起来。
若他不是……那季珣他……
她有些不敢去想。
虽她口中说着他死不死同自己并无关系,可分开的日子久了,时光便开始美化曾经的记忆。
她有时也会想起他的好处。
譬如他是一位好皇帝, 即位数年,边境安稳, 国力蒸蒸日上。
譬如他将自己的孩子照料得很好, 听坊间传闻, 那孩子已然会背诗了。
只要两人一南一北, 相安无事,再也不要纠缠, 再也不要见面, 她也不想见他曝尸荒野。
她微叹一口气,坐下道:“你是同他一起来的么?”
他知道她口中的“他”指得正是自己, 斟酌片刻, 仍是答道:“是。”
“他昨夜遇刺了。”
她平静地道出这句话。
他歪着头, 试图自她的面上看出一丝担忧和难过,可不知是她是否掩藏得太好,他竟窥不得分毫。
“你不担心么?”她淡淡问道。
他却反问道:“你很担心吗?”
“我……”她一滞。
她不知道她现下纷乱的思绪中有几分恨意抹平的畅快, 也不知道有几分扼腕和怜悯。
甚至不清楚这些怜悯, 是出自对于故土的君王, 还是出自一个旧时故人。
“我没随他们一同走,但我知道他们回京的路线。”
他自袖中摸出一张简易的地图。
“你若真担心的话, 不妨追过去看看。”
他说罢,将手中的地图丢给她,便起身走了,独留持盈一人捏着那张画着简易线路的布。
他这是生气了吗?
她若有所思,有些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她去,还是不去呢?
她顺势将那块布摊开,见所行路线正与她过两日要去的镇子方向一致,不免有些动摇。
季珣提早离开食府,其实并非是他生了气。
他只是想赌。
她知晓他遇刺一事,是否会去救?
他回到客栈,摘了面具,换了身随行人员的衣裳,马不停蹄地往事发之地赶去。
待他到了命人埋伏的地方,果真见此地历经一番大战。
地上散乱着不少尸首,大多是跟来行刺的小喽啰,少数是自己人,并未见其头目。
按照先前的计划,宋池应当已经活捉了那些刺客,如今正赶往京城。
他翻身下马,放它归于山林,给自己身上脸上抹了些土,而后狠下心,拿起一块石头,狠狠撞上额角。
温热的液体登时自额上淌下来,右眼前的一片景色染上血红,看起来颇为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