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海森平静地回忆了一下自己在学生时代乃至现在所收获的评价。
确定与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毫不相干。
“可爱?”
“嗯呐。”十星慕点点头,往前方的空气比划了一下,有点兴奋,“——大概只有这么点高,跟现在的语气很像,都缺乏一些感情。不过用稍微年轻一点的脸说出来就有种少年老成的感觉。”
“可惜的是没待多久我就走了。”
“哦,听起来,你似乎还很遗憾?”艾尔海森问。
十星慕警铃大作。
她目光无辜,最近还学会了善用表情。她发现用这种语气说话很容易糊弄过去。
“没有啊。”十星慕勾勾艾尔海森的手指头,乖巧地笑了一下,重复一遍,“我没有哦。怎么会呢。你想多啦。”
*
海上的明月掩藏在云雾间。
十星慕下午玩得有点累,吃完饭休息了一下,睁开眼时果不其然又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小团雀,纠结地原地思考了一阵,觉得还是去找艾尔海森。
这时候还不到他休息的时间,要么在房间里看书,要么在甲板上看书。
十星慕翻阅过从前艾尔海森的书,那时他浏览的是关于枫丹的历史和机械制造理论,而最近看的却是一些晦涩的璃月文字,大概是从钟离先生推荐的书单。
已知十星慕是寿命漫长的纯水精灵,并不与人类来往。其次,温迪与十星慕认识,弹奏的曲调具有安抚业障,肃清魔物的奇用。
那么温迪的身份便很好猜。
那么与温迪和旅行者认识,且从温迪口中听闻过十星慕的往生堂客卿,身份也同样好猜。
十星慕自认为掌握了基本的文字,但还是在看到那些璃月语的时候感到头大。
许多成语,背后都蕴藏着复杂的含义,大多包含一段漫长的历史。
看似寥寥几句,实则到处是超链接,调用许多的背景文献,信息量巨大。
艾尔海森最近的阅读速度都慢了下来。
十星慕从木门留有的一道缝隙里努力钻出去,便见到灯下他正认真专注地阅读。
夜色很深,月色很浅。隔壁桌的船员水手在借着酒劲划拳,浪潮声声,昏黄的灯光乱簇拥,在这一片闹哄哄的景象中,那个人冷清得仿佛一缕无心映照的月色。
又仿佛似有所感,翡翠绿的眸子捕捉到门脚一只小小的团雀,他淡淡开口道:“过来。”
摇晃的行船,一阵又一阵浪潮起落。他的声音很清晰。像一个锚点。
这种失衡的感觉与十星慕奉献一切凝固的时间后,被涨潮的海水淹没时相似。
时间的洪流呼啸而过,命运的猎人手握镰刀,前来索取她的记忆。
十星慕不知从哪看过,人是统计大数据的集合。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便在接受外界的数据。
而当一切数据消散,掌心终将流逝的沙砾,还会剩下什么?
——那时,她觉得自己很轻。轻若鸿毛,一缕飞扬的尘埃,随波逐流的涟漪。
生命不可承受之轻,是时间转瞬的感觉。
而有一张字条,又将她带回。
是艾尔海森起的名字。是发生过的必然。是一份关于现世的沉重。也是连接她的那个可供降落的锚点。
这便是温迪所说的,在严苛的试炼中,他递给她的一张用于作弊的纸条。
十星慕对他眨眨眼。
但小团雀眼睛过小,即使以艾尔海森良好的视力条件也并不能辨认出她是什么意思。
这时,甲板上另一位浪客模样的少年人在吟诗。
“月盈衣袖,白夜满楼。曾许共赏春秋。”
枫叶红衣的浪人经过那一桌正猜拳饮酒的水手们,兀自念念:“此情此景,要是有一杯酒…… ”
北斗船长诧异地盯了他一眼,道:“万叶,你得去隔壁那桌喝茶。”
十星慕忍不住笑了一下,只不过这笑声发出来也是叽叽喳喳的。
她蹦跶蹦跶,跳到艾尔海森脚下,示意他把自己放置到桌上。
艾尔海森便弯腰,双手拢住她。十星慕小小的一团,羽毛温热,像一只毛线球。
她叽叽喳喳地叫唤。
还是一只分外聒噪,发出噪音的毛线球。
艾尔海森在看书,十星慕开始跟着看了几行字,又被里面晦涩的文字搞得头有点晕。
大概是脑容量与大小成正比,当小海獭的时候便已经岌岌可危,而缩小好几倍的团雀脑袋也装不下什么太多的知识。
小团雀缀在艾尔海森骨节分明的手腕边,他翻过一页,小团雀便挪一点位置,并发出细弱的叫声。
像是在替他报数。
而对面那位并不擅长饮酒的浪人没有注意到这一只小小的团雀,海水声中也听不太分明那是怎样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