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月忍不住在心里呼唤起了师父,您老人家啥时候回来,徒弟不知道该怎么照顾怀瑾姐姐了!
又是半个时辰,张良把食盒中的另一晚汤水给莺儿也喂了下去,还不忘贴心的解释:“这是放了葛根和甘草的鸡汤,小儿体弱,喝了这个能巩固脾胃。”
怀瑾面无表情:“多谢你。”
“客气了,你是我的妻子,我会视她为己出。”张良言笑晏晏,说出来的话却让怀瑾想拿刀砍他。
狗东西!看着他的脸,怀瑾心中骂道。先是逼走桑楚,再以女儿相威胁,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死乞白赖的上赶着,而是逼迫得她不得不先来求饶低头。
她还真以为他就如此放下了,那几个月他回回见到自己,都装的客气无比,原来还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那时候,她就应该第二日立即和桑楚离开下邳,看他还能如何!
想起这一连串的事,怀瑾嘲讽的笑了一声,真是好算计!她从来就知张良的手腕和心计,没想到他会用到自己身上。
但是一回想起来,这是他第二次算计她了。
上一次还是多年前在咸阳的时候,诈死诓骗她,骗的她几乎肝肠寸断。这次么……怀瑾冷笑一声:“张先生的雄才大略用在我一个小小妇人身上,不觉得大材小用吗?不过比起茯苓山的手段,您倒是退步不少。”
那次谋了她的心,这次却只能谋到她的人,让她心不甘情不愿还满心恨意。
“此一时彼一时,谋略需根据时势变通,方能百战百胜。”张良把汤给孩子喂完,慢条斯理的擦着手,徐徐笑道:“心不在我这里没关系,身子得是我的,哪怕是死,也得死在我身边。”
怀瑾讽刺道:“需要我现在就宽衣解带让您受用吗?”
“时日还长,不必着急。”张良将她散落的头发挽起,从袖中拿出一根簪子别在她头上,然后站起身:“你在这里照顾吧,我去让阿婉准备饭食。”
他走出去,怀瑾立即把簪子拔了下来,是那根刻着她字的玉簪。
怀瑾看了一会儿,冷笑三声,朝着门外砸去。
张良还没走出几步,就看见一块白色的东西先他一步砸了出去,白透的玉石砸在外面的石头上,碎成了好几截。
他脚步一顿,停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先生,要把后面的空屋子打扫出来吗……”阿婉跑进屋,小女孩脆生生的声音里透着欢喜。可是见到堂屋里铁青着脸的张良,瞬间嗫嚅着不敢说话了。
张良闭着眼睛几个深呼吸,那股火气始终没压下去。须臾,他拿起手边的陶盏,往天井方向砸去。
四分五裂的碎陶片,足以见得主人狂怒之下的失态。
阿婉苍白着脸,慢慢后退,然后一溜烟跑去后厨躲灾了。
她日夜不休的守了莺儿三日,看到女儿的脸色一点点红润起来,会哭会闹会笑了,怀瑾一颗心才彻底落到了肚子里。
这几日她睡在这个小小的侧间,基本上不与张良说一句话。白天的时候英月会过来陪她,见到她一天比一天憔悴,英月亦忧心:“你去歇会,我来看着。”
怀瑾确实也撑不住了,在莺儿旁边躺下,眼睛一闭就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得安心,一个梦境都没有,怀瑾直睡得连腰都开始痛了才醒过来。
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旁边的女儿,却看到昏灯下莺儿坐在榻上玩着小积木,张良在一旁陪着她。
“乖孩子,来阿母这儿。”怀瑾一开口,声音沙哑得吓人。
莺儿扭头看着她,牙花子都笑出来了,还是只会叫她:“阿母!”
然后跪在榻上爬过来,像只小狗狗似的,怀瑾疼爱的把她抱在怀里亲了又亲,她问:“娇娇肚肚还痛不痛啊?”
“阿母!”莺儿听不懂她的话,也不会说其他的话,只是重复叫着母亲,然后把积木拿给怀瑾,是让她一起玩的意思。
怀瑾看得欢喜,在她小拳头上亲了一下。
张良起身倒了一杯茶递过来,她嗓子干得要命,于是低垂着眼沉默的把茶接了过来,一口气喝干净了,喉咙才觉得舒服一些。
外面天已经黑了,想必英月已经回去了。
“厨房有饭食,你饿不饿?”张良问她。
怀瑾看着孩子,低声道:“有些饿,不计什么吃的,随便来一些就好。”
张良于是去厨房拿了饭菜过来,闻到一股浓重的香味,那菜里不知放了多少茱萸。
这几日都没有好好吃饭,见饭食都是温热的,她就蓬头垢面坐在榻上吃了起来。
张良仍是看着她,神色温和。
“兹!”莺儿爬过来,就去抓碗里的菜。
怀瑾把她抱到一边,夹了一片茭在她眼前晃了晃:“是吃!不是兹!跟阿母念,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