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的声音淡下来:“原来……只是如此吗”
不想同他叙旧,怀瑾冷淡道:“你弟弟张景在我那里,张先生得空了把他领走吧。”
她说完笑嘻嘻的对燕丹说:“这位太子殿下,今晚吃什么?”
燕丹看看她,又看看张良骤然冷下来的眼眸,莞尔:“晚上吃羊肉。”
蓟城这个地方,在千年后属于北京的郊区,燕丹说的羊肉,说不定是吃羊肉涮锅。想起这个味道,怀瑾吞了吞口水,看到她的模样,燕丹笑的更开心。
几人走了很久走到一座普普通通的宫殿前,燕丹率先两步走进去,穿过两扇门,一座四方亭出现在眼前。地上铺了很多白色石子,有点像日本房屋风格,怀瑾有点恍惚自己好像是来到某家日料店一样。
四方亭上的纱幔被风吹起,上面坐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人在弹琴,另一个灰衣人背对着他们。
“庆先生,我来晚了。”燕丹脱了鞋踏上四方亭,直接坐在那个灰衣人旁边,对然后朝他们招手:“快过来坐。”
怀瑾笑了笑,正准备过去。那灰衣人突然转头看过来,一看到他的容貌,怀瑾顿时惊呆了,那人也有些错愕。
目光这么一对上,怀瑾傻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昔年在齐国的武术老师庆卿先生,是她亲手拉了尸体下葬的,眼前这个灰衣中年男人,分明是庆先生的模样!不过比之当年的样子,他眉宇间的一股拧巴郁郁之色一扫而空,虽能看出年过三十,但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潇洒而不拘一格的气息。
“庆先生?”怀瑾僵在原地,看对方也是如遭雷击一般。
“怀瑾?”庆卿直起身子,往前探了探。
燕丹一笑:“哟,这也是旧识?”
庆卿对他解释道:“这是当年我在齐国稷下学宫时的一位学生,赵怀瑾。”
“赵怀瑾?赵姮?赵怀瑾……”燕丹反复噙吟着这个名字,头上的小灯泡忽然亮起来,道:“是那位小神童?赵国的那位小公子?”
他竟然起身对怀瑾行了一礼:“实在联想不到阁下竟然就是当年的小神童。”
这还能记得?怀瑾半信半疑,自己有那么出名?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燕丹解释道:“当年丹也曾想去稷下学宫,可惜才疏学浅,浮先生并未看中丹的文章,因而留心了那一年学宫收进的弟子。赵公子可不知,听闻一五岁儿童也被收了进去,丹可真是不忿了半月有余。”
“太子殿下,过奖过奖!”怀瑾抱拳,脱了靴子爬上四方亭,亭子上面铺着柔软的皮革垫子,软和极了。
她上下打量着庆卿,问道:“我以为先生死了,所以我当年埋葬的并不是先生的尸体?”
庆卿略带愧疚:“借得那场大火,我才能真正逃离齐国,过上恣意的日子。”
他给怀瑾倒了一杯茶水,递过去:“当年你拉着我的棺材绕城鸣冤,那时我还没有出城……你的所作所为,庆卿从未敢忘。”
默然片刻,怀瑾接了那杯茶,一饮而尽。当年的事早已过去,她自己无愧于心才是正理。
庆卿问她:“你为何会到燕国来?是子房把你带过来吗?”他看了一眼张良,眼中略带调侃:“我记得你们以前感情就很好。”
燕丹的眼神在他们两人中间扫来扫去,怀瑾低眉笑道:“以前的事,忘得都差不多了,以前的情分,也随着时间流逝了,我现在是秦国的中常侍赵姮。”
庆卿刚露出惊讶之色,一旁抚琴那人停下了拨弄琴弦的手,望过来:“哦,你就是那个价值五座城池的人!”
怀瑾抬眼,认出了这个人,她笑道:“我曾见过你,高渐离!”
这人讶异,怀瑾道:“当年在齐国一家酒肆,我和师兄弟一块喝酒,见到你和庆先生坐在一起。当时你在击筑,庆先生在唱歌。”
庆卿笑起来,介绍道:“老高是燕国的乐师,是我的好友。”
怀瑾见了礼,高渐离并不以为然。但据怀瑾观察,并非是不喜欢她,只是看他的样子,对每个人都一样。刚刚太子燕丹进来,他眼睛都没抬一下,自顾自的抚着琴。
高渐离道:“你是赵国的小公子,怎么又成了秦国的臣子,我记得中常侍这个官职似乎是宦官才能做的?况且,秦国近日灭了赵国……”高渐离说到这里,似乎是觉得有些戳到她痛点了,将将住了口。
庆卿叹了口气:“老高,你不会说话就少说话,这个毛病总改不掉。”
高渐离撇撇嘴,低头继续抚琴。三下两下的拨弄着,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却有一种漫不经心的慵懒感。
怀瑾牵了牵嘴角,笑着说:“也没什么,说起来赵国被灭,我可是里面的大功臣呢。要不是我潜入赵国离间李牧与赵迁,王翦将军怎么可能攻得那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