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宗明连忙把手臂垫到他的脖子下，好隔绝掉一点寒气，周建军淡笑着依了他，做了一回小鸟依人的那一方。
范宗明抱着周建军，看着天边出来的朝阳轻声说道：“哥，你看，太阳升起来了，你很久没出来看过了吧。”
“嗯，是很久了。”
“那我以后常带你出来看，等你身体更好一些了，我们还可以爬到山上去看落日，就在我们摘过柿子的那棵树下看。”
“嗯，好。”
周建军的声音低低弱弱的，范宗明心里没由来的一紧，抱着周建军的力气渐渐大了些，他不确定的一遍遍追问道：
“哥，你答应了啊，可不能反悔知道吗？作为老师要说话算数，以身作则，知道吗？”
周建军眼里的光渐渐散了，他张了张唇，想跟他说一声好，但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在他意识迷离的最后一刻，他把脸转向了范宗明的脸庞，嘴唇微动间就像是一片羽毛一样擦过了范宗明的脸颊。
他想，这是他能给的最后一个吻了吧。
宗明，以后的路，好好地走下去，我会在天上一直陪着你，陪你走到头发花白，然后在那一方 ，迎接你。
靠在范宗明肩头的头无力的偏到了一旁，周建军发凉的嘴唇擦过范宗明的脸颊，那一刻，范宗明无声痛哭了起来。
洁白的雪地上，两个身影相拥而卧，一人睡得酣甜，一人悲鸣出声。
“啊！！！哥！！！哥！！你别走！你别丢下我，别丢下我。”
“呜呜呜，哥，你醒醒，别睡了，这儿冷，我抱你回去睡好不好？”
“哥？你怎么不答应我？是不是睡着了？”
范宗明眼里是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死气，他得不到周建军的回应，自顾从地上坐了起来。
“睡着了也好，你今天起得本来就早，还给我做了饭，累了吧，累了就安心睡，我抱你回去。”
“哥，抱紧我的脖子，哥？你怎么这么懒，让你搭一下胳膊都不愿意。”
范宗明脸上泪痕一直没停过，但他的语气却和表情截然相反，他温柔而宠溺的跟周建军说着话，单膝跪地抱好他站了起来。
绿色的军大衣孤零零的躺在地上，范宗明抱着怀里的人一步步往回走去，来时两道脚印，去时却只余下一道，朝着相反方向并排列在那一双脚印旁。
范宗明期间摔了好几跤， 但每一次，他都稳稳地抱着手上的人，没让他被磕到一寸。
早起的村民看到了由远而近走来的人，再下意识退了一步后又感到了不妥，愣愣地站在门口望着范宗明从眼前经过。
一路往回走去时，更多的人看到了他们，自然也有人看到了范宗明的不正常，他们试探地问要不要帮忙，范宗明只抬了抬眼，小声说道：“嘘，别吵，哥哥睡着了。”
村民垫着脚看了眼毫无生息的周建军，后背一凉低声说道：“范老师，周老师，他···他已经···”
他的话还没说完，范宗明已经眼神恶狠狠地瞪了过去，并压着嗓音吼道：“他没有！他只是睡着了！你再胡说小心我揍你！”
说话的人被他凶恶的眼神吓了一大跳，愣了半天赶紧去找村长了。
范宗明赶走了闲杂人等，抱着周建军一步步往家里走去，他一直在周建军的耳边轻轻念叨着，跟他报备中午要吃的饭，跟他说晚上要泡的脚。
他的计划一路走来说到了明年开春的时候，“哥，等春天到了，我们把家里翻新一遍好不好，你说过会给我一个婚礼的，那我们一起建造我们的新房好不好？”
“你也知道我手笨，做个躺椅都磕碜，新房子的门窗家具可就靠你了啊，你也别嫌我不干活，谁让你是我哥呢！”
在跨进院门的时候，村长和一些村民已经赶了过来，他们看着范宗明自言自语，看着范宗明抱着人一步步走进房间，无需上前确认，他们已经从周建军僵直的手臂上看到了答案。
许万海眼眶一酸，眼泪不自觉夺眶而出，身边感念周建军曾帮助过他们家的村民小声询问道：“许叔，这怎么办？”
许万海看了眼房间，颤动了几下嘴唇叹息道：“先给范老师一点接受的时间吧，我们先在院子里生上火，再···去请个先生过来吧。”
“好。”
院子里发生的一切范宗明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把周建军抱回来放到了炕上，然后脱去自己的鞋子和脏了的裤子，躺到了周建军的身旁。
直到回到他们熟悉的地方，范宗明压着的情绪才爆发了出来，他把脸埋在周建军的肩窝里闷声大哭了起来，似是觉得单单这样哭还不能发泄自己的愤怒，他一拳拳砸到了周建军的身上，口中哽咽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