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机第一场戏,是夏末时分,范宗明在父母的陪同下到达大梁山,范宗明的母亲再三叮嘱周建军多多照顾自己儿子,还说他们会时不时送些粮食上来。
周建军老成稳重,看着意气风发的少年眼里迸发出的光亮,是他这些年已经被磨灭了的光,不由多看了范宗明几眼。
范宗明两手插兜,垂眸看着脚下,在心中高兴终于摆脱家人管束时察觉到一抹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的时间久了点,他从蚂蚁的身上移开了视线,直直望进了那双沉稳的眸子里。
这就是坚守在这个贫瘠山村的老师?
周建军的名声在方圆村镇上很有名,在田野上随便揪个人一问,都会赞叹道:“哦~你说的是周校长啊!他人可好了,俺家交不起学费,他都让俺家妮妮去上学呢。”
或者是,“周校长俺知道,他经常帮村子里的邻居干农活呢。”
周建军的美名也曾得到过县上领导的夸赞,范宗明的父母之所以选择把范宗明放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山村,就是看中了周建军的名声。
周建军为人善良稳重的同时又很轴,曾经有县领导看中了他的能力和学历,想将他叫到手底下做事,但周建军面对似锦前程,只淡然地摇了摇头,他说:“我要留在这里,帮助后面的孩子走出这座大山。”
领导们劝了几次劝不动,也没人再来找他,渐渐地,周建军像是被人遗忘在了这个山上。
如果范宗明能和周建军共事两年,那属于周建军的荣光,也会自然而然落在他的身上,这是范宗明父母打的如意算盘。
范宗明来之前自然也知道这号人物,但他以为这就是一个固执愚蠢的小老头,但迎面撞上的这一眼,映入他眼帘的却是一个眉目俊朗坚毅,目光沉沉又不失柔和的男人。
男人皮肤较黑,一双凤眸看过来时,有种历经千帆的沉稳和深邃。
范宗明眼睫无意识的闪了闪,一旁的母亲还在喋喋不休,正好在问他什么,他转过视线随意应付了一句,“嗯,我知道了。”
赵晓梅笑着用胳膊肘捣了下儿子,“你知道什么,我让你叫人,以后你多听周校长的话。”
“哦。”范宗明对母亲淡淡应了声,然后重新看向了周建军,面对他好似能包容一切的目光,范宗明不自觉把手从裤兜拿了出来,伸手过去说道:“周校长,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范老师,欢迎你的加入。”
周建军伸手和范宗明浅握了下手,沉着的声音里有淡淡的欣喜。
当范宗明平整光洁的掌心接触到周建军粗粝结实的手掌时,他被人握住的指尖不自觉蜷了下,一种从未体会过的力量感瞬间包围了他。
周建军此人,好一个与众不同,这是范宗明的第一感叹。
“好,过!”
成永新的声音带着微不可查的哽咽,当他看到镜头下郁霭和温临的互动时,仿佛真的看到了几十年前,他躲在门后看到的那副场景。
那是他们最尊敬的周校长,第一次见范老师,就是这般的天色,就是这般的光晕,把周围所有人都隔离了出去,只余他们二人身在其中。
高雅娟和张斌元在导演话落的时候就收了脸上剧中人的表情,变为了他们惯常的轻松。
而怀旧的小院里,温临还在静静看着郁霭,不过他脸上的不羁换为了浅笑,郁霭回给他同样的温柔,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彼此相视一笑,虽未说一字,却已道尽了千言万语。
监视器后坐着的成永新看着二人,抬手隐晦地抹了下眼角。
这场戏过后,为了不让演员们上山下山折腾,成永新决定把高雅娟和张斌元在这座山上的所有戏份都拍了。
剧中范宗明的父母总共到过山上三回,第一回就是刚刚拍过的开场戏,第二回是听闻周建军和自己儿子乱搞在一起,他们气势汹汹上来找说法,而最后一次,是范宗明从医院被放了出来,他最后一次见周建军的时候,两人上来捉人。
两人从那年夏末初识,到冬日定情,再到次年盛夏被人发现被迫分开,再见时,已然是半年之后的初冬。
若说刚刚的第一场戏是开胃甜点,那么,这第二场戏,可就是一锅难吃还不能浪费的大杂烩。
酸甜苦辣咸,全部凝结在这一碗里,味道可想而知的难以下咽。
“《柿子树红了又红》第二场第一镜,action!”
墙面斑驳的教室里,十来个大小不一的孩子既好奇又害怕的趴在窗户前,露出小脑袋往外看着他们的两位老师,和那些围着他们的爸爸妈妈叔叔婶婶。
周建军和范宗明两人被一群家长和村民堵在院子的一角,对着两人控制着音量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