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让拿着茶盏的手一顿,目光凝在齐子元脸上:“那你喜欢做什么?”
“我吗?”齐子元歪着头认认真真地想了一会,然后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从小到大我好像都没有什么喜欢到一直记在心间的事儿……唔,应该有过一些一时兴起,就像我之前说,很小的时候想到星星上去,等慢慢长大了发现很难实现便也不再执着,到来了……到登基之后,只想着能做好当下遇到的每件事儿就好。”
说到这儿,他回转视线看向齐让,“要非说喜欢做什么……自由自在随心所欲地做当下自己想做的每一件事。”
这其实算得上一个很莫名其妙的回答,但齐让却听懂了。
迎着少年的目光,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而后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临近晌午,雨势渐渐小了,有了止歇的迹象,星星点点地落进荷花池里,溅起阵阵涟漪。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齐子元抬眼,看见陈敬沿着游廊一路小跑着过来,不由皱起眉:“难得雨停了,还想着待会和皇兄一起用个午膳,但看陈敬的样子,该是又出了什么事儿了。”
“没关系,”齐让放下茶盏,抬头看了眼越来越近的陈敬,“出了天大的事儿,午膳也是要吃的。”
“好,”看见齐让的样子,齐子元心头涌起的那丝不安散去,点了点头,“吃饱了饭才有精力解决问题。”
说话间陈敬已经进了亭子,先朝着二人各自行了礼,才又看向齐子元:“陛下,京兆尹来了。”
“嗯?”齐子元有些许意外,“孙朝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是宋樟找到了?”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陈敬回道,“孙大人急匆匆的,说是有事要禀奏,奴婢就赶忙过来了。”
“那我……”
齐子元看向对面,刚想开口告辞,齐让也跟着站了起来,打断了他的话,“我和你一起去,等料理完了,一起用午膳。”
齐子元弯了眼睛,笑了一声:“好。”
陈敬办事素来妥帖细致,不仅给孙朝上了茶点,还让人专门找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倒是省了齐子元进门瞧见一个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人时,勾起一些过往的回忆。
眼见齐让和齐子元一同进门,孙朝面上没有丝毫的讶异,起身施礼后,也不等回话,径直开了口:“陛下,太上皇,宋樟找到了。”
“果然找到了?”齐子元长舒了一口气,又连着问道,“在哪找到的,审了吗?”
“在城西的护城河里,”孙朝敛着眉头回道,“仵作看过了,是被人从后面敲昏之后扔进护城河里的,看样子已经有七八日了。”
“七八日?”齐子元推算了一下时间,“所以他离开铺子不久,应该就被人害了?”
“是,”孙朝点头,“算起来应该是跟宋大人一日。”
“这或许也是一种报应……”提起宋清,齐子元眸光微暗,不自觉地咬紧了唇,“但他这么死了,那幕后的黑手岂不是更难查了?”
“喝口茶,”一直没说话的齐让突然倒了盏茶递到齐子元手边,而后转过视线看向孙朝,“若光是这件事,不至于你亲自跑这一趟,还有什么?”
“确实还有,臣……”孙朝缓缓道,“臣想着宋樟是查清这个案子的关键,但不至于他死了这案子就变成了无头案,他死了,他的尸体总还是能发挥点左右,所以就带去给宋管事见了一面。”
齐子元放下只抿了一口的茶,思绪微转,便明白了孙朝的用意。
那个宋管事毒害宋清也好,求死也好,都是为了保护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现在宋樟人死了,再一味掩盖跟隐瞒又有什么意义?
不说他对宋清究竟还有没有一点歉疚,一心想要保护的人最后却被害死,纵是再软弱无能的人,对那幕后的黑手也总该有恨吧?
这个时候来审问宋管事,说不定比把活着的宋樟拉到他面前当做威胁还要有效。
齐子元回过神来,看向孙朝:“审过了?”
“这个宋管事年岁大了,瞧见亲生儿子的尸体,又是在水里泡成了那幅样子,当场就吓昏了过去,”孙朝语气淡淡的,还透着些许嫌弃,“臣找了郎中费了好半天工夫才把人叫醒,然后就又和那日一样又哭又嚎、寻死觅活,最后臣不耐烦了,说要把宋樟的尸首丢进后院喂狗,他才稍微缓了点老老实实地答起话来……不然臣还能早些过来。”
“你……”
齐子元看着眼前一脸冷漠的孙朝,忍不住在心底感慨,自己或许有点小聪明,但应对和处理这些事上,果然还是要专业人士。
眼见孙朝面前的茶盏空了,齐子元示意陈敬又给添了茶之后,才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他都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