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快勿要再胡言!”
武则天想要捂住他嘴,但是离得远,索性甩开他往前走。
她人在前面走,皇位在后面追——
“有何不可?古往今来帝王者,唯有风流留其名,做了错事便都推给女人身上,朕要做就做个千古绝唱。
“女子不是祸国,女子可以让国家变得更好……谁说女子不如男?”
有一瞬间,武则天恍惚了。
皇位好像把她撞到了。
她走不动,脑子里只剩下了他那句——
谁说女子不如男。
是啊,古往今来者,女子地位不必多言。
可每次朝纲乱,国家灭,当真是红颜祸水的责?还是那些没用的男人刻意为之?其实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却无人敢提,可——
她的夫君敢。
“媚娘,朕看好你。”
梯上,就是出口。
武则天站住,感觉手一热,是李治握着她的手,轻轻的揉捏,却接着手中一松。
武则天下跪,叩首——
“臣妾代替古往今来,代所有女子,拜谢陛下隆恩。”
昏暗之中,武则天听到李治一声轻笑。
“呵。”
李治甚少会发出这般愉悦的声。
作为陪伴他比任何人都要久的武则天,深谙他所有情绪波动,他在高兴她这么说。
李治在暗处拉起她,接下来的话,让武则天再次震荡。
“媚娘,朕想过,你若愿意,我们的公主德行兼备,也可继承——”
“陛下!女子总归要嫁人……到时只恐……”
武则天打断李治的话,她的惶恐不仅仅来源于女子当家,更来源于这件事的背后需要多少的推波助澜,需要多少的暗流,需要多少的——
血!
可在接触到李治坚韧的眉眼间,她意识到,这位国君天子,不是试探,他是真心的要她上去那万人之上的位置。
武则天皮肤爬上一层颤栗,“夫君,媚娘惶恐。”
李治轻抚她,“不必惶恐,天下女子该谢的不是朕,是媚娘你,是你打动了朕,让朕深刻体会了女子不易,女子艰难……你的如履薄冰,朕不想要再看见……更不想……让公主遭遇。”
“陛下已给媚娘许多了,媚娘……何德何能……”
“媚娘能堪当国之大任还不算德能?还是说,媚娘不信朕的眼光?质疑朕的决断?”李治声音微沉,武则天忙道:“臣妾不敢。臣妾也不敢说大任,可臣妾一心想要为国为民是真,臣妾……有多大的能力,做多大的利国利民之事,必定竭尽全力……”
“那就去,做点朕想看的。”
李治拍拍她莫须有的灰尘,像对待小孩。
他年幼时便遇到武则天,武则天长她四岁,曾几时,抱他拍拍安抚的姐姐,已成为了娇小的存在。
当然,只在他面前娇小。
李治喜欢这样的感觉。
武则天也明白,他这是真要自己走了。
“上官仪也跪得差不多了。媚娘在此拜别!”
武则天拜礼转身后,李治在后侧笑容一点点消失。
他神色不明,喉结滚动了几次,手捂住胸口正要转身,看武则天忽然回头,“夫君,既然臣妾要……往那里走,还有一事……”
李治猛然放下手,好在昏暗中,武则天并未发现他的异常。
武则天则满目愁容道:“夫君如今是坐于高台,一览棋局,可——这样做对吗?明知他们背后在做什么,明明可以阻止这一切发生,可却纵容他们把事情闹大再连根拔起……”
武则天说这,往下走几步,她脚步和心一样沉重,主要是想提前阻止一切发生,却是一声——
“滚回去。”
她竟听见李治低沉斥她。
他用的是滚。
相识以来,李治从未这样过。
李治沉声道:“糊涂至此!难道你忘了,这场腥风血雨是怎么刮起来的?朝堂之上,何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何谈恶人善人!更从不是哪个人说了算,便是朕也如此!
武媚娘,等你何时硬起来心肠,再来找朕!
这之前,朕不会再见你!”
说完,不管武则天转身大步离去。
武则天当然知道这一切是怎么来的。
腥风血雨的掀起,全是因自己所著的一本农书,她舆图把土地收回国家给农民分用,虽还未发行,可泄漏部分,切因这泄漏的内容,让有心人开始了提前谋划……
目送李治愤然背影,武则天只能再次欠身,“臣妾恭送陛下。”
看到李治转角消失,武则天缓缓地转身上去。
而她前脚从密道离开,巨大的假山石隔断一切后,拐角处的李治一口血猛然喷吐了出来……
鲜血染红了衣衫与佛珠,落了满地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