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将这段视频公布了出去，批判王冉是多么不孝放荡，辜负了自己父母的一片苦心。而视频里她父亲涨红了脸，口不择言地说‘我宁愿没有你这个女儿’，她母亲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当场晕倒在地。这些画面被全校人传看。”
“就算如此，这个女孩还是在强撑着。她甚至还在努力学习，想着考一个好大学，就可以摆脱这个地狱了，毕业后就让父母过上好日子。”
“可是后来，王冉的母亲病重，她想要回家探望，却被那些人反锁在了教室里，一遍又一遍地播放那段视频，整整一晚上她都被关在教室里，看着那些刺痛她的画面。第二天，末日到来了，她也变成了海底人。而墙上还留着用水写的一句话——”
“没有人爱我。”
最后一句话是楚钰和李伊伊一起说的，她诧异地看着楚钰，问：“你怎么知道的？”
楚钰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门旁边的墙壁，只见上面的水渍组成了“没有人爱我”的五个字，字迹还在不断往下流淌着水，像是刚刚才写上去的。
“果然，王冉还没有走，她就在这里！”
李伊伊大喊着，双手在头顶胡乱挥舞着。
“别害怕，按你所说，王冉要报复也报复的是欺负她的那群人，你不会有事的。”楚钰抓住她的手腕，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也有错，我也是帮凶！”李伊伊拼命摇着头，眼泪不住地流了下来，“王冉被欺负的时候，我本可以帮忙的，可是我害怕，我害怕也成为边缘人，害怕他们也找上我，所以我退缩了。”
“她成为海底人的那个晚上，我是亲眼看到门被锁住的。可是他们说，如果第二天发现王冉不见了，就把她的遭遇让我和亦瑰也经历一遍……”
“我听到了王冉的求救声，可是我真的不敢给她开门，只是答应去看望她的母亲，然后回来告诉她情况。可是，等我到医院的时候，她的母亲已经病逝了。我怕她承受不住，就没敢回去跟她说。”
“是我没有遵守和她的约定，她是被我害死的！”
教室中回荡着李伊伊撕心裂肺的忏悔声，楚钰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堆在中间的桌椅开始剧烈抖动起来，一点点向门口逼近。
“王冉，你在听吗？”她急声问道，“我会帮你洗脱污名，让那些人得到惩罚的。李伊伊她是对你有愧，但她从始至终都是想要帮你的。”
她试图说服王冉，可对方完全听不进去，桌椅依然在向他们靠近，众人就差贴在门上了。
事到如今，讲道理是行不通了。
楚钰操起匕首，径直捅向门锁处——
想象中的金属碰撞声没有响起，匕首像是捅破了一层薄膜。楚钰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去拉门。
这次，门很轻易地被拉开了。
她急忙拽起瘫坐在地上的李伊伊，然后和方斯年南灼一起冲出了教室，在那群会动的桌椅跟出来之前，他们将教室的门重新锁好。
走廊里，四人惊魂未定地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的力气了。
从教学楼分开之后，南灼和方斯年分别回了男生宿舍楼和教师公寓，而楚钰背着几近虚脱的李伊伊，回到了女生宿舍。
李伊伊早就喊累了，她刚上床就睡着了，而楚钰却是彻夜难眠。
她不住地去想那个名叫王冉的女孩，以及那句“没有人爱我”。
说实话，楚钰不认为李伊伊有做错什么。她只是个普通人，就算挺身而出也只是增加受害者罢了。
她有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去帮助王冉了，对方应该不会因此而责怪于她的，或者说，王冉明明有着更应该去报复的人，为什么会执着于她呢？
还有，变成海底人的前提是不被任何人爱着，可是，虽然王冉的父母在一气之下说了重话，但是他们真的就因此不爱自己的女儿了吗？
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们应该也只是因为一时的冲击口不择言罢了。那王冉变成海底人是因为地区的限制吗，父母不在学校内，所以他们的爱也是无用的吗？
看着陌生的天花板，楚钰的思绪简直乱成了一团，她总觉得“被爱着”这个条件着实过于模糊了，海底国度的末日真的像表面上的这么简单吗……
就像今晚，他们明明眼睁睁看着王冉走出了学校，可教室里的那个又是谁？
抱着众多的疑问，楚钰就这样睁着眼睛躺到了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