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道闪电划过,伴随着啪嗒的响声,原本明亮的房间彻底陷入了黑暗。
“张姨……张姨!”
女孩再也无法自我欺骗了,她跌跌撞撞地跑向客厅,试图从对方那里寻找安慰。
“叫什么叫,不就是停电吗!”张姨一把甩开扑向自己的女孩,“要不是你父母明天要回来,我也不用搁这儿干活。”
“哎呦,这破地方连个手电筒都没有。”
她好声好气地问邻居家借了半截蜡烛,继续收拾着客厅。
女孩被对方禁止进入客厅,于是只能站在门口。她偷偷望着那忽明忽暗的烛光,听着对方絮絮叨叨的抱怨。
“谁知道干的什么见不得人的活,自己那么忙还非要生孩子。这什么邪门人家,连个亲戚都没有。要不是钱给得多,我才不干这活呢!晦气!”
她一边骂骂咧咧地说着,一边把擦干净的桌椅摆放整齐。
“好了,我的活可干完了,你最好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听到对方要走,女孩有些慌了。她冲出来拉住对方的衣角,声音颤抖地哀求着:“张姨,能不能不要走……就一会儿……一小会……我怕……”
很不幸,她的恳求没有换来任何的同情。
“我可没空管你这个倒霉鬼!”
张姨把女孩的手一把扯开,像是觉得脏,又在衣服上蹭了蹭手。
随着大门发出的一声巨响,整个屋子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女孩不安地环顾着漆黑的四周,一点点靠近那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小半截蜡烛。最终,她在蜡烛半米处停住了,生怕自己的靠近会让光芒熄灭。
欢快的火苗跳跃着,虽然弱小,但它撑起了女孩最后的避风港。
遗憾的是,半截蜡烛注定无法熬过这漫漫长夜。
那纤细的灯芯燃尽了,只剩下一小块半凝固的蜡,房间又重新被浓重的黑暗所包围。
女孩站在客厅中央,不敢有任何举动。想象中的怪物张牙舞爪地向她逼近,那腥臭的唾液似乎就要滴到她的脸上。
她紧紧握住袖子里的匕首,那是父亲给她的生日礼物。虽然母亲批评了父亲并且丢掉了,但是被她偷偷捡了回来。
父亲告诉她,在他们不在的时候,这个小东西可以保护她。
黑暗中,瘦小的女孩蜷缩在地上,把匕首抱在胸口,一遍又一遍在脑海里描摹着父母的容貌,不断地祈求着他们的庇护……
第6章 愚人
次日,父母没有回来。
他们给女孩打了电话,说有急事耽误了,等有空一定回来看她。到时候会给她准备很多礼物,也会陪伴她久一些。
可是,这个空她等了整整十年也没有等到。
一开始他们还会给她打电话,后来变成了偶尔发短信,再到后来……短信也没有了。要不是每年都会有生活费定期打到卡上,她甚至觉得父母已经抛弃她了。
十六岁那年,她拼命学习,为了中考做准备。儿时的经历让她很少主动开口,自然也没什么朋友,同龄人的娱乐项目她也不感兴趣。
她只是想快点长大,再快点,然后直接去找自己的父母。她想要得到拥抱和抚摸,渴望他人的认可和夸奖。
于是她拼劲全力,考上了全市最好的高中。
可是,她最后等来的不是夸奖,更不是拥抱,而是父母的死讯。
她永远记得张姨那天说的话——
“你那短命鬼爸妈都死了,出车祸死的。车直接冲进河里了,尸体也找不到了。他们留下的钱都是我的工钱,你可别打什么歪主意。还是快点跳河陪你那爸妈一起走吧,在地府还能一家人团聚。”
那张轻蔑的笑脸深深刻在了她的心底,成了她如骨附蛆的梦魇。
葬礼上,她抱着空空如也的骨灰盒,面对着两人结婚时的黑白相片。偌大的厅堂里,竟找不到第二个人的存在。
他们没有父母亲戚,更没有同学朋友。只有她一人,在为他们的离去而哀悼。
这天,绝望的嘶吼声响彻了整片天空。还未成年的少女用力抱着那黑色的骨灰盒,哪怕硌出血痕也不肯放开,似乎要把它揉入血肉中。
她的努力全是为了父母,她的目标、她存活的意义也只是因为他们。现在他们离开了,那她该怎么办?
她失去了自己的全部。
猛然间,她想到了某人说的话。
「跳下去。」
「跳下去就能和父母团聚了。」
麻木的少女抱起骨灰盒,走出了殡仪馆。她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周围的议论和厌恶似乎都与她无关。
啪嗒。
雨滴落在她的肩膀上,很快就变成了倾盆大雨。她浑身上下全部被雨水浸透了,发丝和衣服紧贴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