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苑点了下头:“你随意,我最会忍……呃!”
他话还没说完,身后的上官亓就直接把针扎下去了,丝毫没给反应和承受的时间。
针尖刺破头皮,一根,两根,三根针分别在钟苑头部不同的位置落了脚。
上官亓用两指捻住底端,缓慢地转动,仿佛在试探着要牵引什么。
但还真有效果,钟苑于某一瞬间心神恍惚,脑海中再次浮现一些模糊且杂乱的画面和声音。
——被熊熊烈火吞噬的府邸,冒着寒光的刀刃,鲜血在地面流淌延伸出二十几米,一片血海尸山。
——凄凉荒野之中,一个女人用温柔而悲哀的腔调说:“好好活下去,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深不见底的悬崖,看不到光亮的黑夜,在寒风中悉悉作响的草地……
钟苑的头开始撕裂一般的剧痛,他倾身捂住胸口,感觉胸腔内在疯狂的跳动,大脑里的声音和画面消失了,变得空白一片,他又忘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上官亓拔出针,放回布包里,蹙眉问:“怎么样,有何反响?”
钟苑轻喘着气,脸侧滑落一滴汗:“刚才脑袋又疼了一下,但什么东西都没有,一片空白。”
听到这个问答,上官亓默不作声地开始收拾起自己的工具,把针灸针放回箱子里,盖好盖子,提起来做出要转身离开的姿态。
“你的情况很严重,要找回缺失的那段记忆估计非常艰难。”
他迈出一步后,对钟苑道,“你刚才神思恍惚时,我看到了你的眼神,那分明就是脑海中出现了什么东西,你在感受的样子,只是等你看到那些记忆后,又不知怎的立刻就忘了。”
钟苑不禁蜷缩起五指,神情低沉,指尖冰凉。
这个的意思,就是说哪怕将来他重获了那些记忆,但下一秒就会立刻忘记,竹篮打水一场空,毫无意义吗?
这实在让人绝望,且感到无比的苍白无力……
“看来是有人很害怕你想起什么,所以就在你身上动了手脚。”
上官亓说,“既如此,恐怕你想恢复记忆的话,是难于登天了。”
第30章 我的狼崽真是让人怜爱啊
难于登天。
这四个字砸在钟苑心里,虽没有天崩地裂般的惊憾,但却也让人无法平静。
“不过,也不能说毫无希望。”上官亓又道,“毕竟病因还不清楚,若是能找出让你失忆的真正因素,兴许会好办很多。”
钟苑沉默,要找真正因素的话,那便只能从最与自己亲近的母妃身上查起了,但翎国远在天边,自己又深陷此皇宫,要与母妃联系的话也只能凭借传递信件,是何等的麻烦崎岖。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太子妃身份尊贵,何需言谢。”
提到这个称呼,上官亓握紧了药箱提手,眼底闪过几分黯淡。
钟苑摇头,轻笑道:“你和墨隐是深交好友,以我和他的关系来看也该视你为朋友,我们又何谈尊卑呢?”
钟苑一番话里满是诚挚大方,倒让上官亓暗自生出几分羞愧了。
他想起来那日初见以及此时,自己对钟苑的态度总是冷淡甚至有些许失礼的,基本完全将他对墨隐藏匿的私心给暴露了出来,还是在身为墨隐的太子妃的钟苑面前。
思及此,上官亓在心底嫌厌自己白读了圣贤书,居然如此小肚量,着实不如眼前人,难怪和墨隐相识了整整十一年,却从未入其眼眸……
他压下心中求而不得的淡淡悲戚,沙哑道:“既如此,那便做朋友吧。我回去后会翻阅典籍,为你探寻失忆之事,请静静等待。”
钟苑正色道:“拜托你了。”
---
墨隐刚踏入执政殿,就见大堂中央满地散乱着批文及奏折,老皇帝面色阴沉的坐于其间,手里攥着一封信件,力道受心绪影响,几乎要把纸张戳烂。
他用眼神示意管事戈德去备茶水,自己缓步走上前:“父皇,出什么事了?”
老皇帝眸中浮着怒色,重重将信纸拍在桌案,笔墨砚台都被震得抖了几分:
“北边政官传来消息,邻近附属国时有反贼潜入省城作乱,暗杀县官,烧毁府邸,还在民间肆意张扬他们的教法,意图同化百姓,使其与本国割裂。他们不过是低贱的北狄,总共人数不超三万,竟也敢如此狂妄犯上!”
羌国北方离都城最是遥远,且气候严寒,地势凶险,因此消息传递得慢,这些事本在上个月就发生了,却在今天才出现于老皇帝眼前,当然,也不排除有人在其中恶意阻截。
墨隐拾起那封信,不出几秒便阅完,抬眸淡声道:“那便打。”
“当然要打!朕今日就下谕旨派遣七千兵将入北,踏平他们的王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