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乾朗时不时应一声,说都可以,他对城市没有什么要求,任何城市对他来说都一样,毕竟他不是人。
他看宋景白玉般的认真的脸,再确认一遍:“你就这样跟我走了,对南渊没有留恋吗?”宋景是本地人,从小在南渊长大。
宋景停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
他的记忆开始得比较迟,大概是六七岁,或者七八岁才开始有记忆的,之后没过几年爸妈就离婚了,各自组建了新家庭,还出了国。一个人对一个城市的归属感大多来源于童年、父母、家庭,这些他都没有,所以他想,他的乡愁应该会比平常人淡一些,他回答:“你比这个城市重要。”
即使确认一千遍,恐怕得到的答案也会一样,宋景爱他,这是赵乾朗早就知道的事情,但每一次都还是会被刷新认知,宋景到底有多爱他。
赵乾朗神情微动,微微侧头,吻了一下他的唇角。
宋景立刻追过来。
平板还举着,他伸出一只手来搂他的脖子。
宋景的伤经过两天的休养结痂了,他的自愈能力确实挺强,但没好全,赵乾朗这两天亲他的时候都克制着,夜间也会趁他睡着之后退出被窝。
宋景边吻他边黏黏糊糊地问:“这几天晚上你是不是没有抱着我睡?”
赵乾朗单手按着他的脖颈,食指张开,顶住他的下颌角,让他仰着头,他舔咬他的下巴:“我身体凉。”
“没关系。”宋景搂着他说,“我喜欢你抱着我。”
他另一只手扔下平板,伸手捉住赵乾朗的手,把他的手往腰间带:“我是热的,刚好能中和一点你的温度。”
赵乾朗手掌间触到的肌肤细腻,温热,他克制了一下,抽出手来,咬牙说:“不要点火。”
平板屏幕朝下按在被面,房间里熄了最后一点光亮,但宋景觉得自己依旧能看到赵乾朗眼里黑亮的炽热。
他有点着迷地说:“可是我,我想点火。”
“我从一开始就想。”
出乎意料的回答,赵乾朗眯了下眼睛:“一开始是什么时候?”
“在11栋见到你的时候。”宋景说。
“但是你太狠心了。”他有点委屈地说。
赵乾朗笑了一声,闷闷的:“你不是在我房间里自给自足了吗?”
宋景顿时愣了下:“你怎么知道的?”
“床上有你的味道,你当我闻不出来?”
宋景羞得连脚趾都蜷缩起来,但鼓起勇气反问:“你,你就不想吗?”
“你说呢?”
宋景感受俩人紧挨着时的变化,他磕磕巴巴:“那你在浴室的时候还羞辱我。”
“那会儿我还在气头上,只是羞辱你已经是便宜你了。”
“那你现在还我的生气吗?”宋景问。
赵乾朗没回答,片刻后低头,用吻他来代替回答,吻完以鼻尖抵着他的鼻尖,抱着他脑袋的那一只手在黑暗中反过来摩挲他的眼尾:“你感觉不出来吗?”
宋景那会儿被羞辱后只觉得难堪,哪里还有心思分神去注意旁的,就算是现在,他也快没有精力去注意旁的了,他觉得自己热得厉害。
卧室温度渐渐升温,赵乾朗感觉自己冰凉的身体都被宋景染上了温度。
“你的伤还没好。”赵乾朗叹了口气说。
“……没关系的。”宋景说,他伸手,去床头柜的抽屉里摸索,黑暗中,赵乾朗看到他潮红的双颊和湿润的眼。
宋景爱他,那样情动的表情,那样急切的神态,那个不苟言笑的清清冷冷的宋景爱他,愿意为他抛下一切。
而他,大概也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更爱宋景一点。
他愿意忍受宋景的冒犯,在他把自己当狗一样拴起来的时候忍住了杀意,因为他割肉喂自己就心疼得顾不上愤怒直接原谅了他,为了他向特管局的沈一声低头,甚至链子解开之后他也没有一走了之,还留下来为他洗手作羹汤,而现在,他还愿意跟他一起重新开始平凡的生活。
……他残留的人类情感,比他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他一只手从宋景光滑的手臂摸到他的手腕,拿走他手中的东西。
贴着他的唇呵气。
窗外月亮高悬,洒下一层淡紫色的月光,近几日因为新闻引起的轩然大波在宵禁的黑夜中强行平息,夜里户外几乎见不到任何人,整座城仿佛一座空城,只有郊外连夜赶工修建的方舱被额外批准施工,依旧响声不断,持续了整晚,天亮后又换班再继续施工。
宋景再睁眼已经是日上三竿,他浑身懒洋洋,神情松散,已经很久没有睡到这么晚起来了,一时之间有点不习惯,但身上不太舒服,他不想动。
床边已经空了,被子将他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起来,旁边的位置是冰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