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延枝甚至来不及阻止,就看着住宿证纷纷扬扬落一地,心也跟着碎了。他被推搡着赶出门,悲哀地发现自己胸前的鸽子图案竟然也消失了。
完了,成无业流浪汉了。
天色渐晚,周围已经零星有玩家往小鹅楼赶去,苏延枝敲着鸽子的门试图挽回,得到的回应从咒骂变为沉默,鸽子最后连搭理都懒得搭理他了。
眼看着天就要黑尽,苏延枝实在不敢再在外边逗留,硬着头皮往小鹅楼走去。
鹅妈妈依旧站在门口,收过苏延枝前一位玩家的住宿证,待到苏延枝走到跟前时伸出手:“孩子,你今夜的卡片呢?”
苏延枝沉默地看着她,刚想开口,鹅妈妈却已经注意到他胸前的异样,脸上挂上同情,关切地问:“是跟鸽子小姐闹矛盾了吗?”
苏延枝只能点头。
鹅妈妈慈爱地拉过他的手,轻拍了拍:“既然这样,你不如也加入我,像其他几位客人帮我做一下家务,也就可以在这里居住了,怎么样呢?”
苏延枝哪里有拒绝的余地,只能答应下来。
刚刚说完好,他胸前就浮现出了一个鹅的纹绣。
居住的问题虽得到解决,苏延枝却半点儿没觉得轻松,这可是游戏世界,哪里会有好心生物存在,不过是从虎穴跳到狼窝罢了。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一点儿不多余,晚饭过后,鹅妈妈把所属自己队的几个玩家都留了下来,说有事要商量。
“我现在年纪越来越大,但总有客人需要照顾,”鹅妈妈目光和蔼地一个个看过去,“所以,我希望能从在座各位里挑选一位做我的接班人。”
……果然来了。
鹅妈妈嘴上说着是商量,却完全没有给他们商量的余地,摸出几张卡片,一边展示一边道:“你们都很优秀合适,我一时间也挑不出来,还是随即决定吧——”
那些卡片也就扑克牌大小,上面画着不同的动物,鹅也在其中。
“——抽到我的客人,将会成为我的接班人。”
鹅妈妈的规则看上去公平又简单,苏延枝环视一周,抽中自己的概率也就是五分之一。
听上去好像还行,但他一点儿险也不想冒。
鹅妈妈已经开始发牌了,她走到每个人的背后,依次把卡片背面朝上放在玩家面前:“等发完,大家再一起打开吧。”
苏延枝的座位刚好是最后一个,他沉默地看着鹅妈妈朝自己走来,等鹅妈妈伸手要把卡片放在他前面时,苏延枝脸色一变,忽地揪住自己的衣领剧烈咳嗽起来!
这变故实在有些突然,鹅妈妈被吓了一跳,也顾不及放卡片了,指间挟着卡就去顺苏延枝的胸口:“孩子,你——”
苏延枝咳得真是撕心裂肺,满脸通红,翻着白眼抓住鹅妈妈的手,忽地呕出一大口血!
鹅妈妈猝不及防给他吐了一手,连带着指间的卡也糊满了血。
她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急忙要擦,苏延枝抢在她前面抓着餐巾狠狠蹭上去——
“哎呀!怎么这样不小心——”
轻微的撕拉声传来,原来苏延枝抓餐巾的时候抓急了,连带着刀叉也裹在了里面,他擦的又极为用力,卡片面上覆着的那层膜直接给划破了。
苏延枝眼死死盯着卡片,但在拉扯中他根本看不清上面的图案,只能横下心用指腹又死劲磨蹭了几下,搓出几揪纸条来。
等到鹅妈妈终于把卡片抢过来时,上头已经完全被血糊得看不清图案。
她抿起嘴唇,眼珠子直直盯向苏延枝。
苏延枝也看见了那卡片的惨状,心略宽了宽,见鹅妈妈望过来,又手握拳抵在唇边,继续咳嗽。
一边咳嗽还一边道:“抱歉,我这身体底子差,完全控制不了……咳咳咳!!”
他又咬了咬舌头,刚刚弄出的伤口再次挤出血,边说边淌,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了。
鹅妈妈眉头紧皱,看了眼手里的卡片,又看看苏延枝,忽地笑着拍拍他的肩背。
“既然身体这样差,就多养养吧,”她笑容可掬,“何况你这种卡上面不是我。”
苏延枝心头一惊,抬眼望去,餐桌上一个男人脸色惨白,手里的卡片上正是一只鹅。
……苏延枝垂下眼,擦去下巴的血迹,把嘴里的血都咽了下去。
虽然咬舌自尽这种死法可行性本来就低,但苏延枝想如果哪天真的要自杀,一定要避开这个选项。
咬破舌头真的太疼了。
他虚掩着嘴,看到鹅妈妈亲切地把自己的围裙交给那个被选中的男人,垂下了眼。
次日清晨,餐桌上便没有再出现这个男人。有不明所以的玩家发问,鹅妈妈只笑着说他去远方学习管家去了,要很久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