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对于小小年纪的章泰来说,晋国公就是他们一家的恩人,也算得上是他现在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毕竟爷爷一家,从未管过他的死活,晋国公不止给他饭吃,给他衣服穿,还给他请夫子,有时候甚至还要亲自教他习武。
如此,本身还是个孩子的章泰,就踏上了进宫的道路,他入宫后,除了日常跟着萧启瑞学习,晋国公还偷偷派了人入宫,教他用毒、暗器、兵器等等,那时候章泰常常身上带伤,顾夕颜看着这个小少年身上的伤,有些心疼,便将文太医召来,请他帮忙将章泰带出宫去治伤。
文太医将章泰带回府后,看着他褪下衣服后,小小的身上满是淤青和伤痕,也很是心疼,便吩咐文之寒准备草药,给章泰泡药浴,那时候文之寒虽然才五岁,但是已经能识别平常的草药了。
文之寒看着泡在浴桶中的章泰,伸出小手指,去轻轻的戳他的伤痕,“你怎么这么多伤,你是被坏人打了吗?”
看着章泰不理他,他也没有气馁,而是踮起脚尖去看章泰,“要去报官吗?爹爹说了,被坏人打了,要去报官的,官府中的大人就会把坏人抓起来关起来的,那样子,他就不能再出来打人了?”
文之寒看着章泰还是一言不发的直视前方,并不理他,他便吭哧吭哧的去搬过来一个凳子,然后放到浴桶边上,他艰难的让自己站到凳子上去,将自己小小的身子探到章泰身前,想用手去扒拉他的脸,哪里知道,他小小的身子稳不住,双腿一滑,他整个人直接向前,栽倒在了浴桶中,章泰不得不将这个被呛到的小人儿抱起来。然后他叹了口气后,站起身子,迈出浴桶,将文之寒轻轻放到旁边的床上,给他拿来棉布,替他擦拭脸颊和头发上的水,然后还要给他找衣服换,如此折腾一圈后,浴桶的水早就凉了,但是章泰什么都没说,又回凉水中泡着了,即使是凉水,他还是足足泡了半个时辰才出来。
自入宫后,章泰便被教导着要时刻谨言慎行,恪守宫规,可是这个小人儿,好似与那些刻板的教条宫规是完全不同的,他鲜活得像一只小猴子,充满了活力和好奇心,仿佛一刻也停不下来,偶尔文之寒入宫,都能将顾夕颜逗笑。
慢慢的,随着章泰来的次数增多,他便越来越习惯这个小话痨的存在,有时候章泰来了看不到文之寒,还会有些不安,下意识的用眼光去搜寻他的身影,而文之寒,每次在府中见到他时,都会脱口而出一句,“怎么又受伤了呢?”。
章泰可以从他的语气中听出浓浓的不满,每次听到,他都莫名的有些心虚,但是以他的身份,受伤又在所难免,所以每次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文之寒的这句话,所幸文之寒也并不是非要他回答,更多是他自己在生闷气而已。
文之寒十岁的时候,便能独自医治章泰了,每次章泰来,不管多忙,他都会先将章泰安置好,才去忙别的病人,医者仁心,本应一视同仁,但是在他心中,章泰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排在所有人前面了。
后来,先皇后薨逝,章泰随着萧启瑞去了晋城军中历练,文之寒便突然觉得整个京城都空了,他开始日日不停的去给别人问诊,就怕自己闲下来,会突然想起那个常常受伤的人。
而远在晋城的章泰,虽然也很惦记文之寒,但是他始终知道自己的身份,他这辈子,从未想过成家,他作为一个替身,一个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属于自己的人,他无法负担得起一个人的一生,他始终克制着自己的心,不回应才不至于辜负。
文之寒长得清秀乖巧,才十三岁,便医术了得,那些来看病的妇人们,便常常嚷嚷着要给他介绍小媳妇,文之寒心不动人也不动,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变化,时间长了,嚷嚷的人便少了。也是在这段时间里,文之寒终于明白了,为何那人一走,便觉得京城空了,因为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觉间,爱上了他。
十五岁那年,文之寒放弃了文太医给他在太医院安排的官职,他给文太医留了一封书信,便独自去了晋城,他从未出过京城,也不知道他独自一个人,是如何一路到晋城的。又是如何投入晋城军中,成为一名军医的。
这日章泰手臂受伤回营,如往常一样去军医所,刚一进军医所,便看到一人背对着他,正在整理药材。章泰以为是自己日有所思,所以出现了幻觉,他居然会觉得那个正在理药材的少年的背影与他梦中的人那般相似。他有些苦笑着摇了摇头走进去。
老军医看见章泰,便赶忙迎上来,“章将军,您怎的又受伤了,来,我来给您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