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爻道:“我来镇北都护府给师兄做下手的。”
今年科考,方爻原本仗着自己颇有才华,觉得自己一定能蟾宫折桂,然而,进士是考中了,可排名并不理想,二甲中后,在他之前的人实在有点多。若是留在京城等待授官,肯定也没有什么好差事留给他们,不是谁都有杜宁那样的好人脉,愿意倾尽所有给他铺路的。
恰逢西北传来消息,圣上要在瓜州常乐设置都护府,如今除了都护为傅朝瑜,其他都未定下,属官等空缺了不少。方爻听此当即心动了,跟着他傅师兄肯定错不了。这批属官之中,方爻是头一个自请前往瓜州的进士,剩下的见他起头才稀稀拉拉地毛遂自荐。虽然他们听过傅朝瑜的名讳,但是都护府这种事还是古往今来头一遭,他们也不知道将来的瓜州会如何,如今贸然前往其实也有赌的成分。赌赢了,跟着傅朝瑜稳扎稳打,前途无量;赌输了,日后兴许就再也回不到京城了。
周景渊听说他要去都护府当官,一扫之前四哥他们离开时的黯然,小脸重新神采奕奕起来:“这么说来,你往后都不走了?”
“三五年内肯定是不会动的。”
周景渊弯了弯嘴角,真好,方爻这家伙果然言出必行。去年他答应了今年要来,今年不仅来了,甚至还要住下了。周景渊抱住方爻的脑袋,一时间生出了许多责任心,决定日后要好好照顾方爻他们。这毕竟是他交的朋友,来西北也多多少少有他的缘故,必须得照顾好才行!
方爻他们不仅自己过来了,甚至还带来了凉州的调令。此事原没有这样着急的,但是圣上下令要尽快办理,所以即便圣上人还在外头,吏部却已经安排妥当了。
马骞走马上任,李成顶替他原先的通判一职。衙门里头也就只有李成能担此重任了,王谢玄虽有急智且脑袋灵活,但是为人有点怂,跟牛伯桓能打得有来有往,但是一旦对上马骞便一言不发,还得李成顶上才可以。
而李成人缘不错,他上位,凉州上下都无异议。
接过旨意之后,马骞跟李成都喜不自胜。
傅朝瑜也顺势提出他明日要走,正好将衙门腾出来。早晚都是要走的,如今马骞都已经成了知州了,他再继续占着衙门有些不大好。
众人听此,气氛一时间低迷起来。
他们前些日子便知道傅朝瑜会离开,只是当时觉得时间尚早,甚至傅朝瑜嘱咐他们离开的事情时候仍乐观地觉得还不急。可眼下傅大人真的要走了,他们许多人却都觉得自己没准备好。
离开了傅大人,他们真的能做得好吗?
王谢玄跟李成最不愿分开,杨集也不想傅朝瑜这棵摇钱树离开,衙门诸官员小吏都舍不得。这两年来他们眼看着凉州起来了,傅大人也从未亏待过他们,原以为还有几年相处,不曾想这么快便要分别,他们甚至开始后悔自己怎么没提出要跟着傅大人一块去瓜州……
马骞回过神,主动开口连忙让人准备晚膳,既为了给傅朝瑜践行,也是为了替杜宁等人接风。来者是客,他们凉州衙门断断不会怠慢了客人。
酒席牛伯桓亲自盯着,不允许他们出一丝一毫的疏漏。虽然牛伯桓不太喜欢傅朝瑜,但是他们马大人说了,这回事情能成多亏了傅朝瑜。他牛伯桓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傅朝瑜帮了马大人,他对傅朝瑜也多了份感激之情。况且如今捧着他也无妨,反正人都快要离开了。
牛伯桓哼着调子,美滋滋地畅享时候马大人上位后自己的悠闲日子,间或提点众人两句:“傅大人喜欢吃炙得嫩嫩的羊肉,小殿下喜欢吃鱼,多贵也得买回来,那位杜大人头一次来,务必要让他尝尝凉州的特色,都抓紧些,两个时辰之内将宴席摆好!”
牛伯桓将众人使唤得团团转,回头便眉开眼笑地同马骞邀功。
马骞望着他,心下暗愁。从前他是傅朝瑜的副手,宽待一些牛伯桓也无伤大雅,可如今他成了凉州的一把手,牛伯桓又是他的心腹,若还由着他懒散无功、嘴上没把门,只怕上行下效,直接带坏了衙门风气。他从傅朝瑜手里接过了一个举世瞩目的凉州,即便不能做出傅朝瑜的成就,也不能拖了傅朝瑜的后腿。
严于律己,是必须的。
马骞顷刻间便有了决断,他整理了一下牛伯桓的衣领,轻声道:“待傅都护离开之后,可能要辛苦你一段时间了。”
牛伯桓乐呵呵地道:“为了大人您,再辛苦也是应该的,别说是一段时间,便是再累个一年半载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