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明达气笑了:“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国子监没有别的进项,如今朝廷财政吃紧,若不另辟蹊径,只怕两月后学生的笔墨费都发不起,再往后,连免费的饭菜也都供应不上。国子监上上下下几百监生,都去喝西北风去?谁来平这笔账,陈御史来平?”
陈御史不敢应这句。
他哪里养得起国子监?
孙明达冷笑,矛头对准户部,嘴下不留情:“亦或是户部来平?若是户部给的拨款足够花用,谁愿意想这些不入流的点子,谁又愿意拉下面子在国子监里行商贾之事?堂堂清贵之地变成这样,怪谁?”
户部官员迅速低头,心中埋怨御史台多事。人家国子监自立自强不挺好?非要逼着他们找户部要钱才行?户部养着朝廷养着军队已经够吃力了,御史少发点牢骚少得罪人不行吗?
不给钱闭嘴成吗,真晦气!
上首的皇帝也怪不好意思的。户部的钱都用在军费上头了,文教不兴也是情有可原的。
他怕孙明达被逼之后撂挑子,赶忙安抚:“自然,国子监行此举情有可原,无人怪罪。”
御史不服气:“可国子监膳堂的饭菜定价太高,岂非恶意捞监生钱财?”
孙明达怒喷:“国子监膳堂除了收费的饭菜,还有不收费的,谁还能摁着他们的头逼着他们花钱了?陈御史家貌似也有个儿子在国子监,既然你这般舍不得花钱,趁早领他回去吧。”
一句话堵得御史偃旗息鼓。他没料到孙明达记性这么好,还记得他家儿子在国子监。
近几年里,京城官员家的子弟谁不在国子监待两年沾沾文气儿?若是他们家孩子被退回去,那他这张老脸也不必留了。
今日朝会,御史台被国子祭酒炮轰得体无完肤。
以前只有户部的人知道,孙大人追着要钱款的时候脾气躁得很,现如今满朝文武都见识到了,这位看似弱不经风的国子祭酒,其实是个护犊子的,阴阳怪气起来真要人命。
若非必要,往后国子监的事情他们还是少掺和吧。
下朝之后,皇上想到财政吃紧的事情也是闷闷不乐。他没立马回正殿,而是绕了个弯拐去御花园。
还未走几步,便听到御花园里传来争执声,声音稚嫩,不是嫔妃争宠,反而像是孩子。
皇上停下脚步。
有眼力见儿的宫人即刻动身前去,没多久便带回消息:“回圣上,前头是三皇子、四皇子与五皇子在争执,似乎是为了一本画册。”
皇帝揉了揉眉心:“什么画册?”
“听说是五皇子舅舅送过来的。”
皇帝一脸茫然,他连周景渊都没见过两次,更不知道他从哪里冒出来一个舅舅。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成安提醒:“圣上,便是今日陈御史提到的国子监学生傅朝瑜,前头立了功、入了国子监的那位。”
傅朝瑜?皇帝惊奇,这名字最近出现的还挺频繁。
“去瞧瞧。”他说。
第7章 赏赐
春日明媚,御花园风景正好,只是这样的好景致,却被小儿喧哗声给毁得一干二净。
三皇子周景文正值猫嫌狗憎的年纪,万事随心,不给便闹,是宫中远近闻名的恶霸王。
他今日带着周景成溜达去了琉璃殿,本来想拿周景渊戏耍一番取乐,结果到了之后却意外发现了本极有意思的册子。他三皇子看中的东西,从来就没有拿不到的,于是不由分说,一把从周景渊手里抢了过来。
周景渊逆来顺受惯了,周景文本以为对方不敢反抗,不想这次那家伙却跟失了智一般,直接追到了御花园。
矮墩墩的周景渊冲上去拦着他们的退路,眼神凶狠,跟小狼崽子似的:“还给我!”
周景文叫宫人押着他,随后笑着扬了扬手里的画册,都不拿正眼瞧他:“偏不还。真没想到,你那舅舅还有几分本事,画的册子这般有趣,算是有几分能耐了。不过,从今往后它便是我的了!”
福安跪在边上,哀求三皇子放了他们家小殿下。
只是他越哀求,周景文就越是得意,越不想放过周景渊。
周景渊拼命挣扎,眼眶红通通的:“那是我的!”
周景文恶劣地冲着他笑了笑:“本殿下看到的,便是我的。”
话音刚落,手上忽然一松,原本捏在手里的画册被瞬间抽走。
周景文拉长了脸:“哪个不要命的?”
耳边传来一声嘲弄的笑声,凉飕飕的。周景文恼怒地回过神,仰着脖子,骤然看到他父皇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周景文吓得魂都丢了,立马跪下,哪里还敢再嚣张?父皇不爱去后宫,也不爱管后宫的事,但是一旦插手,就连母妃他们也左右不了。周景文从小胡闹到大,可一对上他父皇,立马就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