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漫下床走了一圈,厨房有江乐风留下的早餐,他没吃。
裸着上半身在房子里来回游走,上下几回。直到他抬头对上楼梯拐角处墙上挂着的那个钟表,钟摆还在不断敲打,一下一下地敲击,最后落在了修漫心上。
那点模糊的记忆和影响逐渐清晰起来,他猛得转头,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观察起了这个屋子。
一模一样。
虽然细节有偏差,但是总体是一样的。曾经他跟江乐风说过的,只存在他的记忆力里,四岁之前跟外公外婆一起居住过得那栋别墅。
后来外公外婆葬身火海,那栋别墅变成了人们脚下的灰烬。
修漫时不时就要把那个地方从记忆深处扯出来回忆,生怕自己忘记。他跟江乐风说过关于自己的事情很少,毕竟他曾经在这里的人设只是一个孤儿。
一穷二白的孤儿,能见过什么好地方。
修漫开玩笑一般地描述出自己记忆里乌托邦的样子,指望江乐风这个早晚会忘掉他的人记住。
谁知江乐风不仅记住了,甚至,把修漫带了回来,让他生活在这里。修漫往往只是一件一件的描述,一个角落一个角落的回忆,江乐风全都记下来了。在修漫不在的这些年,他亲手把修漫早已消失的那个乌托邦又拼凑了回来。
修漫感觉自己快要站不住了,但是他还想再看看。
这里的一砖一瓦。
墙角的君子兰,墙上的向日葵拼画,地毯上看不懂的阿拉伯字母组成了一个牧羊人的图案,吊灯有风吹过,水晶之间相互碰撞发出一连串的声音。修漫小时候觉得这是风铃。
时隔二十几年,记忆都被修漫自己搁置在角落泛灰。眼下又都活络起来了。
他愣愣地看着,观察着,直到发现自己喘息不对,摸到了脸上的泪水。
他没有去公司,抱着被子又浑浑噩噩地躺上了床。彻底沉睡之前,他想,就这样吧。他只要这么多,别的都不要了,别的都还给别人。
他本来也不不该得到更多的。
到了下班时间修漫还没来,江乐风打过去的电话都有去无回。他打开了手机看客厅里的监控,看到了修漫在客厅转了一会之后,又在楼梯上坐了一会,之后就回卧室去了。
一直没再出来。
他庆幸修漫没有出去乱跑,又惦记着他一整天都没吃饭。
江乐风魂不守舍,只想快点回家。
总裁电梯维修,他走的员工电梯。他想早点可是已经晚了,现在整个公司只剩下他和邹墨两个人。
邹墨看见姗姗来迟的江乐风先是一愣,而后又转过了头去。江乐风只看了他一眼,也不跟着走了进来。他按下了负一楼的按钮,邹墨跟着按下了一楼。
两人相顾无言,邹墨磨蹭半天,才把那句“江总”说出口来。
只是下属向老板普通的打个招呼,没什么的。他想。
江乐风心里那股怪异的感觉又出现了,他轻声回应,一边跟自己心里的某种暗示做着斗争。
电梯内一时间被安静席卷,也许是诡异的安静持续太久,两人这时才发觉,电梯好像出问题了。两人同时抬头看向显示,还是在二十四楼。
邹墨迫使自己冷静,去按动电梯开关。
自然是没用的。
他按下了报警按钮,维修那头很快传来了声音。
“员工电梯停在二十四楼了,但是开关打不开。”
“稍等一下哈,”那头沉默片刻,像是去查看什么了,片刻之后“哎呀,出故障了,先别担心,等一下就来修了。”
“你们里面有几个人?”
“两.........啊啊啊啊啊!........”邹墨话语才落,电梯开始了极速降落。
邹墨本能地抓住了身边能触碰到的一切,于是他的死死地抓住了江乐风。江乐风把邹墨推到角落的地方,自己站在他身前,被邹墨抱着的那只手臂正死死地抓着电梯扶手。
“蹲下!先别起来。”江乐风说着,感觉到了电梯的停留。
他回头一看,发现电梯已经来了到了九楼,停止了下坠。
他又转过头去和维修工那头对话。
“两个,我们现在要怎么做?”他声音冷静低沉,很难听出来他在慌张。邹墨抬头看他,见江乐风正死死地盯着应急按钮,目光又落在江乐风抓着扶手的双掌。
青筋凸起沿着手背蔓延进了他的衣袖之中。
“你们先别紧张,已经在处理了,只是线路出了点故障。”
维修工只说了这句,接下来便是连应急的按钮都陷入了死寂。
邹墨眨眼一刻,灯光随着熄灭了。
他又想惊叫一声,却硬生生地咬着嘴唇忍了下来。
心中如雷鼓敲打,在黑暗中得不到一丝安宁。他抓着江乐风的双手没有放松然而更紧了。江乐风有感他的恐惧,腾出了一只手,在黑暗中附上了邹墨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