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铭易沉默了一瞬,忽然问:“喜欢他?”
这句话已经无需再问,在警察局她的表现就说明了一切,她性格温顺,从小到大,甚至没和人红过脸,今天却一反常态,她对少年的维护,根本藏不住。
夏澄抠着衣摆的手一颤,整个身体都僵了起来,夏澄可以骗裴钊,却没办法骗他。
她吸了吸鼻子,“对不起,爸爸。”
她实在太乖,乖得让夏铭易不忍心说重话。他叹口气,不由放软语气,“爸爸不是在责怪你。”
夏澄红着眼眶没吭声,脑袋快垂到了胸前。
夏铭易忍不住捏了一下眉心,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情窦初开的年龄,喜欢上一个男生本身没什么错,爸爸知道你在学习上很努力,也相信你不会因为喜欢一个人耽误学习,但以后不能再做这么危险的事,答应爸爸,行吗?”
“爸爸清楚,你是因为在乎他,但是你得考虑实际问题,也许你不冲上去,他反而能躲开呢,宝贝,下次遇见这种事,一定要理智些,知道吗?万一你出事,你让爸爸妈妈怎么办?”
夏澄含泪点头,“爸爸,对不起。”
“不用道歉。”夏铭易这才发动车子,边打方向盘,边说,“今天太晚了,先回家休息,明天我会带你来警察局,和警察将一切说清楚。”
夏澄今日的话,虽然算不上撒谎,却也误导了警察,让警察以为裴振远是故意砸的夏澄。
夏澄豁然抬起头,眼眶又红了一分。
她仰着脸,倔强地说:“爸爸,你不知道他多可恶,裴钊小的时候,他就多次殴打他,踹肚子,往泳池里按。他能活下来是他命大,你不知道他之前多优秀,因为这个人渣他成绩才下滑的,他根本不配当父亲。”
这些年,电视上爆出过不少家暴的案例,夏铭易教书育人多年,自然知道施暴者多恐怖,他没想到这少年也是其中一员。
夏澄的眼泪“啪嗒”一声砸了下来,压在心头的愤怒和难过,一下爆发了出来,声音也带着愤怒,“我如果不提醒,不冲上去,也许这一下就砸在了裴钊脑袋上,就因为他打的是自己儿子,就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吗?这次伤害既然落在了我身上,我就要让他受到惩罚,他凭什么可以逍遥法外?”
小时候想妈妈了,她也只敢趴在被窝里偷偷哭泣,这还是夏铭易第一次见她哭得这么狼狈。他眼神复杂,将车子停在了路边,抽出纸巾,递给了她。
夏澄拿纸巾盖住了脸。
等她平复下来后,夏铭易才开口,“爸爸不是让你原谅他,我知道你的初衷是想为你同学伸冤,但方法用错了。”
夏铭易放缓了声音,试图正确地引导她,“你今年十六岁,已经不是孩子了,你得清楚真相就是真相。惩治坏人的方法有很多种,保护人的方法也有很多种,我们起码要问心无愧,应该坦坦荡荡地让他受到惩罚。”
夏澄是个能听进劝的人,她哽咽着说了句,“对不起爸爸,让您失望了。”
她确实模糊了说辞,没特意指出他那一砖是砸向裴钊的,她只是……太想让他付出代价了。
她以为唯有故意伤害罪,才能控告他。
夏铭易替她擦掉了眼泪,“相信爸爸,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就算他不是有意伤你,将你伤成这样,他也需要负责。”
夏澄哽咽地说:“我要让他吃牢饭。”
“好,那就吃牢饭。”
他对裴钊是故意伤害罪,因为夏澄的介入,伤害转移到了她身上,她一个高中生偏偏伤在右臂,骨折并非小伤,同样能追究裴振远的责任。
夏铭易心情复杂,恍惚间生出一种错觉,好像眨眼的功夫,女儿就长大了。
如今竟也有了想保护的男孩。
两人到家时,已经快十二点了,夏铭易给她挤好了牙膏,又湿了条毛巾,让她擦脸,洗脚水也给她打好了。
夏澄有些不好意思,羞愧地垂下了脑袋,“谢谢爸爸。”
女儿心事本就重,夏铭易怕她钻牛角尖,说了句,“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最近注意些,好好休养就行,跟爸爸不用道谢。”
夏澄心中暖暖的,擦脸时有些磨蹭,忍不住小声说:“爸爸,可以不告诉妈妈吗?”
林希脾气急,要是知道这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不仅会埋怨夏铭易,说不准还会连裴钊一起怨。
“现在知道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