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桌男人在喝酒,虽然没扯着嗓子撒酒疯,但酒味有点浓,于是她端着杯子去了前院。
抬头就是那棵银杏树,似乎有年头了,树干上还被刻了不少字。
颜蘅凑近看了看,什么“好好学习天天向上”“xxx我喜欢你”“爸爸妈妈真讨厌”“早日暴富”之类的,写得密密麻麻。
“都是以前来这儿的顾客写的,说了不让在银杏树干上写字,可那些父母又不管孩子们,我们做生意的能说什么?”钟嫂走过来,摸了摸树干,“不过现在看着这些,还挺有意思的,居然有些怀念小馆热闹的时候。”
颜蘅眨了眨眼,问:“现在为什么都没人了呀?”
钟嫂撩起围裙,坐在旁边的石墩上:“前些年老钟生病,做了个大手术,从此不能再劳累,得养着。我又没他那手艺,也懒得劳心伤神,索性这馆子就不开了。”
“现在来这儿的都是些老顾客,老朋友,我随便给做一口吃他们也不挑,或者老钟心血来潮,炒两个菜。”钟嫂笑了笑,“挺好的,清静。”
颜蘅惊讶:“温医生是这儿的老顾客吗?”
她以为这种有年代感的地方,都是四五十岁的大叔才会常来。
“不算,是他爸以前谈生意在这儿吃过饭,喝多了他过来接人的,就打过几次照面。”钟嫂叹了一声,眼眶竟有点红,“真正认识这小伙子,还是在医院。”
颜蘅睁大了眼睛。
“老钟得的是脑瘤,很危险的一种。”钟嫂抬头望着银杏树,“手术是他给做的,风险很大,成功率也不高,当时很多专家都不敢做,可如果不做,老钟就彻底没救了。”
“就在那个时候,只有他愿意帮我们。”钟嫂笑着抹了把眼睛,“如果没有他,我和老钟早就阴阳两隔了。”
说着,钟嫂意味深长地看向她:“这么多年,我可没见过他身边有女孩子哦。”
颜蘅哪能听不懂钟嫂的意思,尴尬地撇开目光。
“温医生很好的,你可得把握住哦。”钟嫂笑着站起来。
颜蘅没敢抬头:“我们不是……”
“哎呀,我不多嘴了。”钟嫂抬脚往后院走,“我去看看老钟。”
颜蘅坐在原地平静了一下微微起伏的心跳,起身时,才发现脚后跟有点刺痛。
扭过去一看,原来真磨破了。
果然这种鞋无论多贵,都不能避免磨脚。
她小心翼翼地避开被磨到的位置,慢吞吞走回座位上,又玩了会儿手机。
没多会,温翊礼端着第一道菜出来了。
肉末蒸豆腐,用的是切成小块的鸡蛋豆腐,摆成一朵花的形状,顶上用香葱点缀,还没放上桌,就已经香味四溢。
紧接着还有红烧带鱼,拔丝香蕉,东坡肉,和一个海鲜汤。
米饭竟然是扬州炒饭。
菜的分量不大,种类多而精致,两个人吃刚刚好,但对下厨的人来说,无疑是很需要耐心的。
颜蘅看着脱掉围裙在对面坐下的男人,心底一阵暖,勾了勾唇:“温医生辛苦啦。”
“不辛苦。”男人笑得温柔和煦,“尝尝味道怎么样。”
颜蘅看了眼□□弹弹的肉沫豆腐,用勺子舀了一块,放进嘴里。
瞬间味蕾惊艳,睁大了眼睛:“好好吃啊。”
“那就多吃点。”温翊礼用公筷往她碗里夹了块带鱼,“这个应该也不错,没什么刺。”
“嗯嗯。”
他的手艺岂止是还行,过于谦虚了。
想起之前自己日日给他送饭,简直就是班门弄斧。
不过这年头,像温翊礼这样的人不多了。
所有人都在为了私利,恨不得占尽天下便宜的时候,他却连吃她一顿饭,都老想着要还给她。
颜蘅很久没吃得这么满足过了,肚子被涨得鼓鼓的,幸好上衣不紧身,裙子也是A字版型,能遮住。
离开的时候叫钟嫂结账,钟嫂从后厨里冲他们喊:“不用给了。”
颜蘅诧异地看向温翊礼,他也没多说,只是默默地从钱包里找出两张一百元纸币,压在计算器下面。
“走吧。”他收起钱包,冲她笑了笑。
颜蘅心口一阵浅浅摇曳,也笑起来:“嗯。”
脚后跟还疼着,被磨破的地方很容易再蹭到,她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
索性天黑了,她一直走在后面,温翊礼似乎并没有发现异常。
然而走到巷口的药店时,温翊礼却停下来脚步。
他回头看了看她,俯身从兜里抽了张纸巾,把门口的塑料椅子擦干净:“坐着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