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瞥过去，似乎还是熟悉的那副意气风发的模样，一如既往。
不看就算了，远山冬枳瞧见布鲁斯，就忍住想起那天夜里哥谭下水道里发生的事，心里原本被转移注意力压着的火苗腾的复燃起来，顺着心底窜起来，细细密密的火舌一点点舔舐过他的理智。
好想砸他。
磨磨牙，远山冬枳视线落在放在墙边小茶几上充做装饰的古典花瓶上，暗自思量一番，又把视线转移到一旁桌上的陶瓷茶杯上，好像还是有点硬……要不，再换一个。
最后远山冬枳把武器选在了搁在沙发上的靠枕。
很好，他要用靠枕砸死蝙蝠侠。
“咳，坐。”
布鲁斯怎么看不出远山冬枳的“挑选武器”行为，他清清嗓打断对方“危险”的想法，示意远山冬枳先坐下。挑在对方选择替离他最远位置之前，布鲁斯拍拍床边的空位，“这里。”
视线落在男人身边床边触手可及的位置，远山冬枳深吸一口气咬着牙走过去。
尊重伤员，从我做起。
气氛一时间凝重起来。
“……冬枳。”布鲁斯率先开口，这个历经心绪起起伏伏、现在卧床不起的男人，依旧能稳稳的把握大局。
“……布鲁斯，骗子。”小声嘀咕完，远山冬枳坐到对方手拍拍的位置，抬头打量几天未见的布鲁斯。
“抱歉。”布鲁斯小小笑了一下，眼底笑意转瞬即逝，“我只是以为这样会使我们的关系更……好一点。”
远山冬枳撇撇嘴心里的火苗还没下去，他才不要和布鲁斯和吵架……谁还不是个成年人。
“达米安说你情况很不好，现在看来他没说错，布鲁斯。”
不想在这里和布鲁斯继续争论这个问题，远山冬枳顾左右而言他：
“你老了，才几天，你头发就白了几根。难不成要让韦恩集团进军美发染发产业吗？”
这几天布鲁斯的确沧桑了不少，因为身上的伤，也因为心事。
看来睡不着的不止自己一个，远山冬枳心里的火苗突然消了。一肚子的愤懑不平，反而真的在两个人面对面坐下时，不知道被丢到了哪个角落。
“我已经不年轻了。”布鲁斯摸摸自己眼角已经出现的细纹，自嘲似的摇摇头。只是哪怕年龄老去，韦恩血脉相承的优秀骨相还在发挥他不容小觑的作用，无时无刻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呸，老男人。
“这几天有好好吃饭吗？”
被问道后心一嘘，远山冬枳打着哈哈移开眼神：
“你做噩梦了吗，梦见什么，猫头鹰？可能是副作用，过几天就会消失。”
“冬枳，你知道我不是想聊这个。”布鲁斯轻声打断。
“你也知道我不想聊那个。”
那天在黑暗下水道里一鼓作气摘下伪装的远山冬枳已经不存在了。
“我……只是……担心你。”某种意义上，莉莉安的确给了布鲁斯不少可以借鉴的经验，以及阿福的课外小班辅导：
“你知道的，那个世界很危险。”
“我知道。但布鲁斯，你要明白，我是在那个世界长大的，我知道在那里长大的方法，甚至比其他人做的更好。”
“可你才十二……”
“在我们那批人里，我是唯一一个活到现在的人，我本身就是一个奇迹，至少我坚信如此。”
“冬枳，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未来……”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譬如塔利亚会送达米安来哥谭找他的父亲。
可远山冬枳和达米安终究是不一样的。
远山冬枳没有给对方插嘴的机会：
“我已经赢了，还要继续赢下去。”
站起来，咬紧牙，活下去，然后每天都会比前一天过得更好。
……然后慢慢老去、衰败，被新崛起的势力杀死。这是他们世界从未变过的定律。
木仓口瞄准他人，手扣动扳机，总有一天，扣动扳机的人也会成为木仓口瞄准的目标。
生命从血污里开花结果，也将会萎败凋零在扎根的血污里，同给红色的鲜血融为一体。
“我们扯平了，布鲁斯。你骗了我，我也骗了你。”
不想在谈下去，远山冬枳俯身抱住布鲁斯打断对方试图想要说什么的严肃，下巴搁在对方温热的肩头，感受片刻宁静：
“这些日子我过得很开心……会想你的。不过我还欠蝙蝠侠一个人情，阿卡姆那次。”
“所以……如果你的小伙伴们束手无策，蝙蝠侠的伤，我会想办法。”
“你该休息了布鲁斯。睡一觉，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再见啦。”
成年人解决问题的方式，原来是这样。
远山冬枳站起身，阳光穿透玻璃照在他笑着的脸上，连发尾都染上金色的流光，披着一层光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