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京肆顺着她的步调走,基本都保持在并肩,到底是环境使然,耳边除了杂声也过于安静,他总想同她说些什么,脚步就慢了下来。
斟酌着,出口还是逗她:“你真一个人出来就没想过怕?这么黑的地方,万一从哪窜出什么东西……”
“就认命呗。”黑夜里分不清她是否有在看着他,只随意笑笑:“我这人啊,最会认命了。”
他笑说:“你怎么就不向我认命呢?”
姜语没好脸色了,“你什么空子都要钻?”
李京肆逗得好半天笑弯腰,走得也散漫,还是被她推推,说你再慢些,太阳下山了也不见得能到顶上。她就会夸张。
仲夏天亮得早,直到绕出这片林子,视野开阔,将近五点的熹微晨光才在漫山遍野的花丛绿草间浮出来。只剩下遥遥可及的一段路。
山间清风凛冽,凉得心适,叫人步伐也不自觉慢下来,就为片刻静心感受。
“聊聊天吧。”
姜语听见他说。
偏头过去,她已经能够看清他的五官轮廓,清风一般的明朗,笑说:“看你想聊什么,我再考虑要不要答应。”
李京肆思索半刻,说:“聊聊……那半年,你都去了哪里?”
“那就记不清了。”姜语向前领先他两级阶梯,伸展腰臂,长叹声说:“到处旅行到处玩吧,做个无所事事的闲散人。”
李京肆语气镇静,要与她旧事重提:“你就是在这样的旅途里,顺便玩了许多男人?”
她还真就答:“是啊,一路玩,有个技术很差的我还蛮记忆犹新,就不久前在香港玩的,白送我都要考虑考虑。”
就差把他的名字也一并贴上去。
她似乎很是享受凌驾之上的感觉,笑得傲然轻浮。
李京肆停下来,抱臂,歪头瞧着她,“我看这儿不错,不然试试打个野战?白送你。”
“……”
说了她又不买账。
撇着脸走远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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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头顶峰,建了处凉亭,支三角顶,往下垂至尾端上挑,七根拱柱撑立,连接中间有一排横纵护栏,方便眺望远景。
不过这里也非景区,怕是难得一段时间会有人打扫,护栏积了层厚灰,二人只站着栏前,隔开一段距离。
在黑夜尽头,黎明与混沌分割界限,霞光尽染,朝日在肉眼难见的缓速中挣出来。
那片晦暗天空,森林,岞崿群山,在视野中渐然清晰,连着他二人也沾上晨昏云雾。
李京肆看看护栏之外,又来看看她,“寻常我倒很难见到这样的景致,也不算多么特别,但总觉得独一无二,该是托你的福。”
姜语没接这话,也不形于色。
从背包里翻出单反,转移开注意,抓着一幕景在不同的时间里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那时间里很静,难分清是多久,好像是恍惚间的事,李京肆瞧她拍完,肃然翻看起照片,才出声打扰:“你上次拍我也这么认真。”
姜语转向他,几分得理:“我没拍,是你闯进了镜头里。”
李京肆却不以为然,本是相隔不远,他又向她挪进几寸,低头要捉她面目,“那你后来又躲什么?你不如大大方方地喊我,说,你挡着我镜头了,能不能走远些?”
姜语僵愣,偏开脸,“你现在揪这些有什么意义。”
“怎么没意义?我不过想要一个答案。”
李京肆叹气一声,她次次都避着,要么一棍打死地否决,实在也叫他糊涂,转而便说:“阿语,你作夜扔给我那番话,我还是不能够明晰。”
她心底陡然沉了,后退避开他这番压迫,翻越上来见得日出的畅快一瞬挥散,“……你还要明晰什么?意思分明够直白。”
他却不甘于此,借题发挥:“现如今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聊聊,正视一下这件事。你不愿面对我,到今天一路无时无刻的别扭,不都因为那些看上去好似让你下定决心的话?总不能就那么无视,叫我盲目摸索下去。”
“我哪时叫你摸索了……”姜语有些不想接他的话,又似乎不得不去接,试图用一种抵抗去制止他往下说。
然而没用。
他委全这么些天堆积难抑的,终是忍不下,以有种“逼问”意思的形式去说:“你其实也忘不掉我,从对我每一次的跃进给予纵容开始,为什么要做.爱?要接吻?你不是口口声声不与人接吻?你分明可以推开我,每一次,但你没有。”
就好像知道怎样往她心尖尖上捶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