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还是草根。
刚刚那组一段一段像小树枝，这一组一撮一撮，像榕树上垂下来那气根尖尖被折了下来，要说区别，也有。陆悠悠这次也不等冷大掌柜的问了，直接一梗脖子：“区别是：上面抽屉里的东西颜色黄中偏褐，下面抽屉里的黄中偏红。”
冷大掌柜：“……”
第三组、第四组、第五组……陆悠悠充分发挥了自己的形容能力，从色泽、气味、外形、干湿、粗糙程度等各方面，全方位地对“看出什么不同了”这句问话做出了应答，并且很理直气壮地回避了对方“认认这些都是什么”的要求。
一路说到第六组，冷大掌柜看起来很有站起来再和她切磋一次的意思了，陆悠悠忽然眼睛发亮，大声道：“这个我知道！”叫得冷大掌柜都探头过来看了，还很具备引导精神地鼓励了一句：“说说看。”
陆悠悠往上层抽屉里一指：“这是野山参切的片。”又往下层抽屉一指：“这是西洋参切的片。”
冷大掌柜：“……”
胡子抖了半天，他才颤颤巍巍往陆悠悠指的下层抽屉点了点：“这是桔梗。”又往上层点了点：“这是知母。”
都考成这样了，也没什么不好意思了，陆悠悠干脆咧嘴一笑：“知母这名词，倒是听着有点耳熟。”
“你啊——油嘴滑舌！”冷大掌柜原本是有些失望的，被陆悠悠一句话说得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眼睛一瞪，骂道，“你倒是说说看，这个‘耳熟’，是个什么用途？”
“我要知道，我也不会答不上来啊。”
“就该给你开些这个！”冷大掌柜轻啐，“滑肠的！”
陆悠悠：“……”
“唉——”冷大掌柜长长地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他哀叹着，“也是我自己想得理想了。”举起手来挥了挥，一边的小童立马走动起来，看来是要过来收东西。
不能让他收了，真收了的话，那她的任务就真一点希望也没了！
陆悠悠“啪”地一下，扑到了跟前，大张着手臂把十二个装药材的抽屉全都给护在了自己身子下方，大声叫起来：“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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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chapter 049
抱着一堆抽屉匣子, 陆悠悠鼻端一股股的或苦或涩或甘或酸的气味往里面冲。要想个法子拖一拖……她一边嘴里喊着：“别呀，先生。”一边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一个法子：“先生, 你拿都拿出来了, 要不……就教我认一认呗。”
冷大掌柜斜她一眼, 到底是对她巴拉着一堆抽屉不松手的坚持妥协了, 指了指她看的第一组药材，说：“上边的是独活, 下边的是羌活, 都是用来治风湿的, 只是独活比较常用在腰膝、腿足, 而羌活，肩背用得多。”又指她看的第二组：“这是蜜炙白前和白薇，蜜炙白前消痰止咳, 白薇利尿解毒。这第三组……”
冷大掌柜一组一组地讲，陆悠悠安安静静地听，小屋子里, 淡淡的话音缓缓流淌，这场景，就像是很多年前, 还能坐进课堂的时候——台上老师在讲着不感兴趣的东西，可教室里很静谧，很安然。可到底是回不去那时光了。六组药材很快就讲完了，冷大掌柜的余音在小屋里袅袅转了一圈，消散。整间小屋里，安静了一瞬。
陆悠悠张了张嘴，冷大掌柜抬起手来, 阻止了。
又这样沉静地过了一阵子，他低低地笑起来：“老啦，确实是老啦，话多了、话多了——”他挥挥手，这次，陆悠悠没阻止。
两个小童两双手掌，不断在她和冷大掌柜之间来去，陆悠悠抬眼望着对面。其实一直以来，她都没有好好观察过这位NPC，哪怕是生死村后院里一场相交，她一直关注的，也只是对方“作为一个NPC的行为”，现在再看，对面，就像个老头，像一个真的、活生生的老头一样。这种感觉，就和之前两次见到了奇怪的客服蝴蝶差不多——刚刚那一组考验，在老头现在的神色映照下，都不像是一个任务了，倒像是一个身怀绝技的老人，在寻找接班人，在发现期望的人并不是之后，那种淡淡的哀伤和遗憾，满溢地都要从他的眼睛里面流露出来了。
上辈子，她的师父，那位教她功夫的，在人生最后的阶段里，也常常这样，但那个时候，师父没有看她，师父是看着窗外的，对着满窗夕阳，轻轻地念叨：“一代传一代，谈何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