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这日只是冷漠的看着自己, 再不见当初的温情。
乐嫣艰难动了动袖口,苍白的指节慢慢攥上他绣满龙纹的袍口。
像是落水的人, 用尽全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绳索。
“请您不要这般……”
原来她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般无所谓, 说着什么大不了就不做皇后, 大不了就远离了他……
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她嘴硬罢了, 真到了这般地步, 她并不想放弃, 她还想挽留。
她觉得她可以解释, 自己并没有被玷污。
甚至…甚至可以自证清白……
可以不在乎什么尊严,只要他别这般, 这般冷漠……
可男人仿佛对她有了改变,见她扯住自己的袖口, 他只强硬扯回长袖。
他似乎已经不愿意去看她, 负手背对起她来。仿佛身后的她,曾经被他那般喜爱的她如今已经不再重要。
“出了此等恶事, 朕的皇后,还在替他求情?”
天子一字一句宛如有切骨之仇,从牙关里挤出。
乐嫣来不及收力,竟被他扯得一下子跪坐去了地上,跪去了他的脚边。
那层层叠叠的裙摆在她身下铺展成一支绚丽的花。
乐嫣眸中氤氲着霜,她不断摇头,不断无声摇头。
然后慢慢闭眼,将自己腰上粉紫柔丝明珠腰封摘下,再将自己肩头的衣物一点点褪下。
她朝着他衣不蔽体,朝着他呈露自己光洁无暇的玉体。
女郎曼妙丰腴的身躯,像是一件易碎的瓷器,被擦拭的干干净净,陈列到当今天子脚下,等着他闲暇时的观摩。
十九岁的娘子,浑身上下晶莹如玉。
白玉尚且凄冷阴寒,女娥娇躯,腴润细腻,犹如琼脂。
可她都这般……这般卑微了。却仍是得不到皇帝的息怒。
甚至他听到身后传来衣物簌响,回头间不由勃然大怒。
面对她这般的投怀送抱,他满心失望。
心间一股股冰凉,彻骨的寒凉,明明是春日里,却犹如只身坠入冰窖。
他以为,她会总会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自己,至少有那么一点在意自己。
可如今,现实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自己的妻子,如今替另一个男人求情,甚至宁愿宽衣解带。
她莫非觉得自己只是一个贪图她美色的男人?
铺天盖地的愤怒袭来,他冷硬的俯首,替她将挂在腰间的衣裳重新裹了回去。
他的面容很冷,很冷。
几乎结了层霜。
“为他以身相求?你死了这份心!”
语罢,他拂袖而去。
独留乐嫣对着他的背影云里雾里。
他总说着莫名其妙的话,总这般与她没有丝毫默契。
你说你的,我说我的。
比如此时,乐嫣甚至迷糊起来,为他以身相求?
自己为谁以身相求?
为卢恒么?
天啊,怎么可能?他是疯魔了不成才说出这般的话?
她是那般恨卢恒!当年只当作是被狗咬了一口,她总不能咬回去,她早就不再想理会当年的事。
可如今,自己明明已经撑过了前朝百姓的一轮又一轮指点,已经与过去彻底做了告别。
是那个恶人又跳出来,折辱自己,陷害自己!
她如今多恨他呀,恨不得他立即就去死……恨不得将他扒皮抽筋……
怎会为他以身相求呢?
皇帝是多傻多蠢啊?才会说出如此可笑的话来?
乐嫣被他这话羞辱的又气又急,电光火石间,却也遽然明白过来。
她仓皇失措,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起来,捉着裙摆追出去。
“等等……”
她追在他身后唤他。
可他步伐又快又大。
乐嫣追出门时,他早剩下一个背影。
凌厉,高大的背影背光而行。
她拼力追上去。
那许是她人生中最快的一次奔跑,一次追寻,跑的她的魂与泪都落在了后面。
可她还是追不上他,他走的太快太快。
她崩溃的在他身后大声嘶吼,细软的嗓音哭腔止都止不住:“我才不是为了他!”
“我不敢声张,还不是怕朝廷上那些人!怕他们又要借口此事做文章!”
“我害怕他们又会逼迫你,逼迫你不要我……”
“我本来名声就不好,我本来就成过一次婚,我心里都知晓,全天下的人都觉得我配不上你……我还不是怕你会厌恶我……我怕你会因为朝臣,因为卢恒就再也不管我再也不要我了……呜呜呜呜呜……”
“你别走……你回来……我害怕……”
她的人生,一个又一个人离她而去。
有的是老了去了,有的是因病抛弃了她,有的是背叛了誓言背叛了她。
若是皇帝早些离开她,早一个月,她或许还不会这般痛苦。若是他从不曾出现过,她更不会如今天这般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