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如今自然不敢对乐嫣有丝毫不敬。
诸人瞧着燕国夫人雀钗珠环, 黛眉琰琰, 敛眉掖袖, 裙衣逶迤。
晶莹剔透的玉珠步摇轻轻撞着她的皙白脸颊, 往其上折射去点点光晕。
光是垂着脸安静坐着,便叫人移不开眼光。
“夫人当真是好气色。”
“可不是呢, 叫妾瞧着比那位还要好看几分,当真是南应的娘子, 那处的风土可不养人, 怎生能有我们大徵娘子生的漂亮?生的白哩?”
宗室中的小媳妇儿仰着俏生生的一张小脸蛋,将炮火无声无息的引去女眷堆中静默着的栖霞公主身上。
人都是这般的, 阿谀奉承,见到往日高高在上的落毛凤凰,鲜少又能忍住不上前踩踏一脚的。
以往她们敬着栖霞公主,忍受栖霞公主的诸多臭毛病,并非因为她一外邦公主的身份。
无非是都以为她能有朝一日入了陛下后宫。
如今倒是好笑了,不仅没入陛下后宫,反倒是随意被许配给了一个宗室子弟。
如今再看,这位和亲公主可就显得有些处境可怜了。
毕竟她们娘家都在身边,反倒是那和亲公主,母族远在千里之外,多么孤苦无依啊。
乐嫣并非听不出来众人在排斥孤立栖霞公主,只是这场面何曾相似……
叫乐嫣想起,以往她可不是只一次遇到如此境地,那时候她只觉得孤立无援,四面楚歌。
如今倒是觉得好笑的紧。
让她出面帮着栖霞公主,以德报怨,乐嫣还真是做不到。
她唯一能朝着栖霞公主释放的善意,无非只是冷冷听着这一切对她的讨论,而自己并不掺和一句。
未久,只听殿外小黄门尖细的嗓音划过热闹的内殿。
“陛下驾到,太后驾到——”
陛下与太后姗姗来迟。
众人仓促间离席请安。
皇帝幽幽从两侧席间众人身上移过。
落到屈膝行礼的乐嫣身上时,显然停的久了几分。
随着两位正主入席,年夜宴这才正式开始。
尚宝德扯着嗓子立在皇帝侧首,上前扯着嗓子替皇帝道:“圣上言,今日除夕夜筵切莫拘着,自行饮酒行乐。”
这话一出,两侧便有宫娥捧着玉酿、御膳上前,一盏盏赐发下去。
宫中的年夜宴,每一道御膳都别有一番精巧。
只是再是精巧的菜肴等上了桌子,都凉透了。
不过当中亦有好些个冷盘,便是冷了也另有一番滋味。
皇帝太后先动筷过后,众人才敢热闹起来,殿中歌舞升起,底下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陈伯宗随着皇帝太后一同入殿,便被太后格外抬爱,赐座去了太后手边。
由于是内宴,来的都是些王子皇孙,亦或是与皇家有亲缘的世家朝臣,直白来说便是左右都是亲戚。
亲戚间倒是不如以往宫宴那般男女以帘为隔避让开来。
反倒是男女齐聚一堂,好不热闹。
是以这般,陈伯宗一来,身边便无可避免的与许多女眷离得近了。
这显然亦是太后有意为之,为了自己这个已经三十岁的大侄子能早些寻觅良人。
太后偏爱娘子子弟,早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如今一门心思要替娘家侄子赐婚的事儿,宗室中早有耳闻。
他们自然乐见其成。
女眷中许多未婚的宗室娘子,今日陈伯宗又好生整理了一番妆容,将面颊整理的干干净净,束着金冠,衣着潇洒,纵然听闻他是边关将军,日后嫁给他便要风餐露宿,可小娘子们可管不得这么些。
见到陈伯宗这副顶天立地的相貌,有些没有喝酒水已经红了脸庞。
太后亦是饶有兴致瞧着这一幕。
陈伯宗察觉有一道眸光偷偷打量着自己。他移眸过去,果真见到又是燕国夫人。
不知何故,燕国夫人每每见他面色总煞白一片,这日更是。
今日他不是已经刮了胡子了么?她为何还这般怕自己?
陈伯宗心中全是不解,却见燕国夫人又匆匆移开眸光,她佯装举着酒杯喝酒的样子,抬着袖口掩住面容,许是不想叫自己瞧见她。
一截玉腕细细窄窄露出袖口,袖口云锦的锻子火烛下朦朦胧胧,飘飘欲坠。
娘子柔软纤细的身子是如此的不同。
陈伯宗早听闻过燕国夫人休夫的事儿。
据说是燕国夫人亲自去朝廷告状,才判的义绝。
陈伯宗第一回 听到这事儿时,心中觉得这位燕国夫人只怕是个不通情理仗势欺人的娘子。
可如今这夜,见她柔柔弱弱的模样,陈伯宗忽地觉得这般的娘子如何会仗势欺人?
定然是她前夫眼瞎。
他想的出神,眸光也没有遮掩,甚至叫一直注视自己的太后发现了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