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澜一听,只热泪盈眶。
“若非是送奴婢来的小将来的及时,奴婢如今只怕早就身首异处了……”
乐嫣又哭又笑。
这夜,主仆二人无比的贴近,乐嫣甚至将自己心里打算与春澜说起来:“经过这一遭,我亦是看开了许多……以往我总是战战兢兢,瞻前顾后,如今想来只觉得自己太蠢,以为缩着脑袋事情就找不上门,就能活得畅快,活得自在……”
春澜有些不解,乐嫣这般说是什么意思。
她才注意到乐嫣已经换了一身的衣裳。
乐嫣才沐浴过,头发湿漉。
寺中如今已经平稳下来,每处屋舍殿宇都被人搜查过,乐嫣住的这处更是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羽林卫,只怕不比皇帝身边的护卫少上几个。
她如今也知晓不是讲究的时候,寻到一件寺中干净的素袍棉衣便这般松松垮垮套在身上,也好过穿那身又脏又湿的衣裳。
一身男子的交领素袍,竟叫她穿出了几分玲珑窈窕来。
内里什么都没穿,只系着一根腰封,显得纤纤细腰不堪一握。
葳蕤烛光下,蛾眉弯弯,面若芙蓉,一双眼眸勾魂夺魄,娇颜若新月生辉,花树堆雪。
叫春澜不经都看的痴了去。
鸦黑飞瀑般的长发飘洒在肩头,并没有擦干,就这般往下不断低落着水珠,不一会儿腰上便湿润一片。
乐嫣却毫无所觉,慢慢来到铜镜前,屈膝跪坐下来。
她随身竟还带着口脂,葱白的手指一点点晕开,轻轻点润在唇珠之上。
“娘子,您……”
她似乎有些明白乐嫣的欲意。
“今日陛下又问起我来……经此事后,我竟觉得同他在一起也不差。”
春澜大惊,乐嫣却只是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她的眼底,是一片孤寂。
“由奢入俭难,从小我没吃过多少苦,这两年吃的苦太多了,多到我已经害怕了,我如今可再不想吃苦了……我也知这样不好,可与其这般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与其谁都能踩上一脚,还不如……”
她恰到好处的停顿,保留了自己最后一丝尊严。
那张脸生的妖冶,无论是五官还是皮肤都挑不出任何瑕疵。
如今只单单抹上桃花色的胭脂,微微展唇,那镜中的娘子妩媚动人,倾国倾城。
“仔细想来我无依无靠的,往何处去,躲起来,如何躲?其实都一样……”
会有很多的男人觊觎她。
这一点她很早就知晓,她母亲更是知晓,所以她母亲才会如此迫不及待的一定要在临死前见到乐嫣成婚。
原本是想找一个有权势疼爱女儿的男子,替她继续护着女儿,可谁知遇到了卢恒。
“今日他抱起我时,他抚摸我的背时,我竟觉得很温暖,甚至很感动……我有些触动,我觉得若是就这样也不是不行……至少我不会再受欺负,至少你们都能过的很好。”
这里是上京,若想在这里生活,没有地位,没有人脉,都是走不长远的。
尤其是她还是一个女人。一个生得如此姿容的美人。
春澜听了,默默咽下口中的话。
她方才想对乐嫣说,自己见到了侯爷,侯爷他受了伤,一直在找娘子。
不过,春澜经此事后,默默咽下了这句话。
她想,这事儿就当自己没瞧见吧。
娘子有自己的日子要过了。
说出来空叫人烦恼罢了。
……
这夜,京师无人得以歇息。
羽林军如今统领,年愈六十的老将头发花白,满脸刀疤,瞧着一身凶神恶煞。
老将彻夜颠簸仍不见有丝毫疲惫,甚至与那匪首当面交锋也不败下风,几人协力,才将那匪首活捉,又是一番审问,如今仍是精神抖擞。
“臣观他路法招数狠毒异常,有前朝兵马大元帅匡越的影子。匡越早在潼关之战就身首异处,传闻他有两名养子深得他武学真传,只怕就是他了。只奈何那匪首十分口严,问他身份,问他一切,铁鞭抽了几十下,也没撬开嘴。”
他也不敢继续审讯下去,免得活活将人打死。
说到此事,话语微微一顿,悄悄抬眸去瞧皇帝神色。
皇帝抬眸,两人的眸光撞击在一处。
他知晓李老将军欲言又止的话。
“不过那人倒是说起一些旁的事……事关周道渊当年在兴州府一事……陛下,臣以为应彻查当年所有知情之人!”
皇帝神色阴沉,岿然不动。
片刻,他才拂了拂手,“此事朕心中已有定数,今夜天色已晚,将军且先退下歇息吧。”
见此,李将军也再多言,便告退下去。
皇帝独自坐在案牍边思量许久,忽地听外边有守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