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 杨芳打电话问傅京扬要钱,但电话是颜葭接的,颜葭说可以给她钱, 但前提是要见一面。
杨芳答应了。
两天后,两人约好在学校旁边的一家面馆见面。
当天颜葭去的早,傅京扬本意是想陪她一起来, 但颜葭说想和杨芳单独待会儿。
傅京扬还是不太放心, 叮嘱她有事儿打电话。
十几分钟后,杨芳姗姗来迟。
不同于之前的几次见面, 她面色看起来好了许多, 穿着也比之前干净整齐。
颜葭看着她坐下, 淡淡开口:“吃饭了吗?”
杨芳笑着撩了把头发,“干嘛呀, 想请妈妈吃饭啊?我来可不是跟你吃饭的。”
“吃点吧。”颜葭拿过菜单,面色如常地边翻边说, “第一顿也是最后一顿。”
杨芳不以为意, 略有些不耐烦,“行吧, 随便你。”
“你吃什么?”
杨芳还是那句话, “随便。”
于是颜葭随便点了两碗面,店里人多,上餐需要等一会儿。
颜葭倒了两杯水, 一杯给杨芳, 杨芳说:“钱拿来了吗?”
颜葭却问:“你知道我生日吗?”
杨芳不悦地皱了皱眉,烦躁道:“我知道这个干嘛?快点, 钱拿来了没有!”
颜葭面无波澜道:“我生日是八月二十八号。”
“我问的是钱!”
颜葭讽刺地笑了下,“你要多少钱?”
“当然越多越好啊, 我女婿不有的是钱么。”
说起这个,杨芳来了精神,“你可以啊,找了个这么有钱的男朋友,听他说,他家里是开大公司的吧。那得多有钱啊。”
她哼笑一声:“你也算是走了狗屎运。还好你争气啊,遗传了我这张漂亮的脸蛋,女人啊,长的漂亮就是资本。”
说话间,面端上来了,老板说慢用。
颜葭说了声谢谢,拿起筷子。
“这什么东西啊,能吃吗。”杨芳一脸嫌弃。
颜葭没理会她,自顾自吃了一口面,然后说:“你问他要了多少钱?”
“谁啊?我女婿啊?”杨芳笑一声,“我问我女婿要点钱怎么了?他就应该给我钱!”
“以后别再联系他了。”颜葭说。
“我——”
“我不是在告诉你,”颜葭打断她,冷声说,“我是在警告你。”
她低声重复:“我警告你,别再联系他,别再问他要一分钱。”
“还你警告我?”杨芳抱着胳膊,不以为意道,“你怎么警告我?我问我女婿要点钱怎么了?天经地义的事儿还你警告我?颜葭,你能耐了是吧!”
颜葭低头沉默着,过了好久,她搁下筷子,抬头看着杨芳,淡声问:“你愧疚吗?”
杨芳皱眉:“什么?”
“你对我,对我爸,有过一点愧疚吗?”
记不清从何时起,颜葭对杨芳已经失望透顶了,她不期望这个人对她、对她爸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愧疚。
可现在,她还是想问一问她这个名义上的“妈妈”,对他们有没有过一点,一点点的愧疚。
“愧疚?”杨芳哈哈笑起来,“我为什么对你们有愧疚?我生了你,你就要照顾我,给我养老,我有什么可愧疚的?还有颜勇生,我生的孩子让跟他姓,他应该谢谢我,我还愧疚?”
哀莫大于心死,大概就是这样的感受。
颜葭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些想笑。
她平静道:“你把我对母亲的最后一点念想也抹杀了。”
“从今天开始,我没有妈妈了。”
“杨芳,你好自为之。”
“别他妈说这些废话!”杨芳吼了声,不耐烦道,“钱呢!我要的钱呢!给我钱!给我钱!”
颜葭平静地看着她发疯,然后一字一句道:“你没有尽到养育的责任,我也不会负赡养的义务。从今天开始,我绝对不可能再给你一分钱,我说到做到。”
“你——”
颜葭打断他,同样微笑道:“你也不用试图再联系他,只要我在,你就别想从我身边的人拿走一分钱。”
说完,她将杨芳的大喊大叫抛到耳后,转身离开。
十一月末的天气已经很冷了,大街上路两旁的树叶落了一地,行人纷纷裹上了大衣,步履匆匆。
颜葭走在宽敞荒凉的柏油马路上,感觉全身冷到打颤。
手在抖,全身都在抖,控制不住的那种抖。
她喘息声渐渐加重,胸口像被千斤重的铁块压着,喘不上气。
颜葭一边快步走着一边用力捶打自己的胸口,鼻尖酸到发胀,慢慢的,她停下来,身形佝偻,然后蹲下来,手死死攥着大衣的衣摆。
几滴眼泪砸到地面上,越来越多。
手机这时忽然响起来,颜葭看了眼,是傅京扬的电话。
她轻轻嗓子,确保自己的声音不会太奇怪,接通,“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