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姑娘。”曲冉冉叹了口气,“你真的不回去吗?”
夜色里露水的寒意颇重,透过一层层的衣衫,直接沁入肌肤。
她忍不住搓了搓手臂,后悔刚才怎么没有多披上一件外衫。
眼前的卫流锦答非所问,她已经完全陷入到了自己的心境里,“我现在才知道,我的这条命是靠我娘偷来的,我不求神君的青睐,我只求和小时候一样。他和我说两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
曲冉冉叹口气,“现在不就是和卫姑娘期望的那样吗?”
卫流锦眼圈更红了,在苍白的脸上,越发的诡异。
“他会和你说话,也不可能不管你。只要有机会见面,自然是可以说几句话的。”曲冉冉耐着性子说道。
她自己不是个纠结长情的性子。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拉倒就是了,没有这么多的纤细敏感心思。
卫流锦凄凉笑起来,两眼望着她,“你不懂的。”
曲冉冉满脸陈恳,“我的确不懂,也听不明白,要不你回去找个能听懂的,再和她说一说?”
卫流锦僵住,脸上的凄凉在此刻和僵硬尴尬混在一起,颇有些难以言道的滑稽。
两人眼对眼看了好会,卫流锦动了下,向后退了好几步,脚步踉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曲冉冉见状要去搀扶,被她侧身躲开,曲冉冉落空的手掌伸在那儿,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尴尬,“卫姑娘这是要回去了吗?我送送你。”
宗门内夜里会有弟子不间断的巡逻。但鉴于前车之鉴,曲冉冉也不敢把话说死,还是亲自送一送比较好。
这次卫流锦没有回绝,曲冉冉出来领着她一道,往贵客住的山头行去。
“你告诉神君,我会把东西还给他的。”
曲冉冉皱眉,回头去看身边的人。卫流锦的面庞完全陷入在昏暗的夜色里,只有那么些许的声量,才知道原来这里还有个人。
她不愿意粘上卫流锦的事。
“卫姑娘不要把事情想得太坏,也不要做傻事。”
这劝慰对卫流锦来说,不疼不痒。
曲冉冉听到身边传来一声苍凉的笑,再也没有任何回应。
她将人妥善的送到了屋子里,心下觉得不对劲,又去徐子兰那儿。这姑娘她不想管,也不想插手,既然如此,那就叫她的长辈去看着。
然而才到门口,道明来意,就被徐子兰一通给轰了出来。
在徐子兰看来,曲冉冉和紫薇宫都是一路人。她才在门外说明来意,就被徐子兰骂得狗血淋头,骂的话不好听,话里话外都是天枢君不仁,竟然提起当年的事,当年的事既然已经过去,那么就没有必要才提起。现如今提起来,难道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用意。
曲冉冉懒得和徐子兰吵,她在凤鸣山这么些年,熟悉姚夫人的作风。姚夫人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做派,能留下这几个人,自然有她自己的用处。
不到翻脸的时候,自然会维持主宾皆欢的局面。
曲冉冉仍由徐子兰在门内扯高了音量,她等徐子兰说得口干舌燥不得不停下的时候,道了一句,“既然如此不满,那还是尽早派人,将这话全数告诉天枢君。”
曲冉冉话语心平气和,“神君是个讲道理的上神,尊客这些话,他也一定能听进去的。”
门内的徐子兰被她哽的一顿,还没等徐子兰回应,曲冉冉就已经转身离开了。
回到住处,才一推开门,就见到无幽坐在那儿,把玩着姚夫人送来的那只瓷瓶。
“你怎么还在?”
她说着,把门合上。
“我来就是等着看你去暴打神君的,你都没有去打他,我回去做什么?”
无幽回的理直气壮,“再说了,我来之前被他在人前追着打。就这么回去了,脸面何存。”
曲冉冉却不管他,她坐下来,摸了下茶壶。她有喝热水的习惯,所以茶壶上时常附着一层灵力,来保持茶水的温热。
指尖察觉到壶身的热,她倒了一杯。
“你不是被他打了好几次了吗,确定还有脸面这东西?”
千娇百媚的美人,说话却是半点脸都不给。无幽转过头来,“话不能这么说,打一次,是掉一次的脸。要分开算。”
这又有什么区别?
曲冉冉分不清他脑子里想着什么,正准备开口赶人,见着无幽的指尖弹了下那只瓷瓶的盖子,一截短小的东西,顺着他的指尖从瓶盖里爬了出来,掉落在木桌上。
鲜红的蠕虫在暗色的漆面上蠕动爬行,无幽垂目看着这桌子上的小东西,嗤笑一声,只是用指尖隔空敲一下,一声细细的嘶叫从手下的那条蠕虫身上发出来。眨眼的功夫,那条胭脂色的虫子就化作了一滩艳红的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