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意生给他指定的，是般若生最后一所庙宇被砸烂、神像陷入泥土中后，这位神明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最终决定毁灭这片土地的场景。
神像污泥满面，却依然眼神慈悲，祂被当做埋进土里，在祂的心口上，人类建造了信号站。
“痛……”般若生从未要求过他的子民什么，直到他的心脏都被电线和光缆缠绕住了，才终于无法忍耐，发出了他降生以来第一句神榆。
黎清楠嗓音清冽，在毛坯大厅中显出空灵，他压制住了只有凡人才会有的呼吸声，音色微微颤动，表露出神明的痛苦。
但他的神情依旧波澜不惊，眉目之中皆是淡然。
好巧不巧，这时有一只蝴蝶顺着窗户的缝隙飞进来了，更神奇的是，它一进来，就直奔坐在光束之下的黎清楠，围绕着青年飞舞。
副导都惊了，不管这是不是在试镜，直接拿出手机开始录像。
黎清楠却丝毫没有为这只蝴蝶所打扰，眼珠都没动一下。等蝴蝶飞到他面前时，才缓缓伸出手。
蝴蝶果真就停在了他的手指上，乖顺地敛起翅膀。
“我的信徒，只剩你了么？”
忽然，黎清楠眼皮一抬，平若潭水的眸子中立刻翻涌起杀意，他之间翻转，下一秒就能把这只蝴蝶给掐死！
他可是被子民抛弃的堕神，神明的怒意足以叫这整座城市都天崩地裂，他连脚下的土地都不要了，还会在乎一只小小的蝴蝶？
在场所有人，都呼吸一滞，为这蝴蝶捏了把汗。
然而，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那脆弱翅膀的一瞬间，黎清楠停住了。
他微微抬起头，冷漠又孤傲:“……飞远点去吧。”
蝴蝶像是真听懂了他的话，触角颤颤巍巍地蹭了一下神明的手指，最后依依不舍地顺着照进来的光束飞走了。
末世鸟兽罕见，也许那只蝴蝶，真的是般若生最后的信徒了。
翩飞的翅膀像一只风筝，黎清楠的视线终于松动，古井无波地目送着翅膀消失在光束的终点。
随后，杀意更甚。
“咔！”陈意生喘着粗气，撑着桌子站起来，声音颤抖，“你……叫黎清楠对吧？”
他的眼神中似乎闪着泪光，还有难以平静的震撼。
“是的，导演。”黎清楠立刻从戏中走出来，桃花眼重新变得勾人又多情。
陈意生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地呼出来，似乎在纠结:“那……你能接受的片酬……”
“这个无所谓。”黎清楠很是爽快，“我也是觉得般若生这个角色实在很触动我，才来试镜的，您看着给就好了。”
陈意生咬着下唇，脸色严肃，点点头:“……好，那就请黎先生回去等消息吧。”
黎清楠也没有多说话，礼貌道别。
他知道，陈意生实在是很缺钱，前世他看采访的时候，陈意生也感叹，有几个配角他心里是真的有非常好的人选，但非常无奈，请不到人家。
对于这点，黎清楠其实也没有什么很好的办法。
他倒是不怕带资进组会被人指指点点，关键的是，他手上虽然有八个零，但对于一部需要大量特效、道具的科幻风网剧来说，就算他全拿出来也是不够的。
因为《出逃奈落谷》的不尽如人意，陈意生后面拍的电影虽然有了赞助，但都不温不火。
黎清楠当然不是什么大善人，他只是从陈意生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当时跟着《出逃奈落谷》一起开播的，便是黎语安的一部现代悬疑剧。
黎家出手阔绰，让黎语安带资两个亿进组，又有祁明哲助阵，宣发、特效、妆造处处豪横，还没播就上了热搜，x瓣上几百万人想看。
《出逃奈落谷》一直到播完后一年才靠着短视频剪辑火起来，热度一直被黎语安的剧压着。
而且两部剧因为场景相似，拍摄的地点也有重合，当时还闹出了黎语安的粉丝占用《奈落谷》拍摄场地的事情，不过大多都被压下去了。
想到这些，黎清楠就冷笑:跟他一样，都是被剧情安排好给黎语安当炮灰的。
来到毛坯房外面，空气清新，但阳光确实毒辣，路婵有急事没有等黎清楠试镜结束，他就自己打了个车。
夏天的出租车上异味很重，黎清楠一进去脑子就昏了，还有种强烈的干呕欲，开窗通风后才好一点。
手机屏幕亮了亮，路婵发来消息。
“试镜结束了吗？”
“结果怎么样？”
黎清楠怕晕车，没有立即回复。下车后，他才在太阳的强光下眯着眼睛解锁手机，连字都懒得打，发了语音过去:
“试镜结束了，感觉还不错。”
“就是剧组太穷了，挺可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