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下,手指几乎要被水势掰断。
顾岚之在石台上站着足足做了一炷香时间的心理建设,心一横,一步踏入水流,却直接被水冲到了下方的水池中。
根本连站都站不住,更遑论坐下,还要打坐调息。
又尝试了几次,结果都是如出一辙。石台常年被水冲刷,本就滑腻,又有如猛兽一般的水流作势,想要停留片刻都难如登天。
但尝试过后,顾岚之隐约感受到凌霄要教他的到底是什么。
他自小习武,下盘就不太稳,用彭赫风的话说,他的气息会在丹田处凝滞,不稳是一定的。为此他苦恼了许久,可彭赫风也并无办法,这是天赋的问题,不是多加苦练就可以解决的。
这个毛病一路带到他如今,倘若是萧子毅来此处,虽未必能在石台上打坐,但也绝对可以在上面停留一时片刻再被冲走,不会像他这样。
顾岚之尝试着把丹田的真气运转到下半身,增加双腿的力量,舍弃了对上身的保护。虽说可能会受伤,可习武之人又怎会怕受伤?
又迈出一步,水流打在后背上,瞬间就是火烧火燎的疼,如被鞭子不停抽打一般,不过一瞬,后背就显现出深深浅浅的淤青。顾岚之咬牙坚持,最起码这一次,他成功的站在了石台上。
虽然还是会反反复复落水,但显然每一次在石台上停留的时间都在增加,虽只是一瞬,可积少成多,总归是有进步的。
一直到了深夜,他也仅仅在石台上迈出三步,可依旧忍不住很高兴,这种方式不仅可以锻炼他下盘的稳定性,也可以淬炼他浑身的经络。
虽然此刻的他后背已经一片血红,人也痛到麻木,可双眼却出奇的亮。
在空地上躺了不知多久,直到能勉强站起身,穿好衣服,颤颤巍巍往回去的路上走。
回到住所时,月亮已经高悬在头顶。萧子毅还未休息,拖着一身的伤坐在门口的石墩子上等顾岚之回来。
见他头发凌乱还滴着水,萧子毅站起身搀扶住顾岚摇摇欲坠的身子。手触碰到对方的后背时,明显感觉到他身子一震。
“你伤的不轻。”萧子毅沉着脸,扶着他回了屋子。
“今日收获颇多,师父大人看出了我下盘的问题,用这种方式强行冲开凝滞的经络。”虽是浑身疲累,可说起这话时,顾岚之的欣喜之色依旧溢于言表。
萧子毅替顾岚之脱了上衣,见到他背部光景时,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
其实他的背没有伤口,但皮下瘀血已经遍布整个后背,血液把那层表皮撑得发了光,看起来格外的渗人。
萧子毅道:“伤口瘀血都封在里面,得切开皮肤把瘀血放出来,不然可能会感染。”
顾岚之点点头:“拜托了。”
他动作干脆,给小刀消了毒以后,选了一个合适的位置,手起刀落。瘀血有了出口,汹涌的喷薄出来,被萧子毅端着的一个小碗接着,竟是接了满满一碗。
为其包扎好后,他拿出一个药瓶,递给了顾岚之:“这是华镜师父留给你的,吃了吧,不然这种伤势,夜里又要发热。”
顾岚之没有拒绝,乖乖吃了药,躺下后还没等萧子毅离开,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萧子毅站在床边静静看了他片刻,为他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掖好被角,便回到自已的屋子去了。
日子艰苦,但两人到了夜里都会在互相处理伤口的同时,聊些今日所感,也算是苦中作乐。而顾岚更是花了接近两月的日子,才勉强可以盘坐在瀑布之下。
一年后……
顾岚之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圆溜溜的石头重新来到凌霄的院子。整整一年,他也只见过这位师父一面。
凌霄依旧静静的坐在那里捣鼓桌上那些机关,只不过一桌散碎的零件如今已经看出了些许雏形,是一个塔的模样,但塔内是中空的,里面有很多大小不一的柜子,凌霄轻轻转动机关时,柜子会上下移动,甚至会旋转,十分神奇。
这次没让顾岚之等太久,凌霄抬眼看了一下他手里捧着的石头,转头从桌上一摞书中抽出来一本,随手丢给了顾岚之,他低头一看,是一本功法,叫《混元一气》,大概翻阅了一圈,是一本内功功法。
通常在幼年学武时,除了锤炼身体这些基本的以外,还会被师父传授一些吐纳的方法,也就是内功调息。其实基本都是大差不差的,练哪家的结果都差不太多,但因其是要长久积累,所以一生也仅仅会练习一种,如若学的多了,会适得其反。
凌霄师父的意思,是让他重修吗?他如今已经十五岁,重修是否有些太晚了?
可对方并没有理会他的意思,顾岚之又不敢质疑,只得带着疑虑拿着功法离开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