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纯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看到最后,竟是把东西一并丢在地上:“荒唐!荒唐!他怎么敢,温鸿怎么敢!如今朕还在这坐着呢,他想干什么?想造反吗!”
御书房里一众人等全部匍匐在地,齐呼圣上息怒。顾景纯喘了好几口气才平稳了情绪:“折上所奏,可有证据?”
“并无。”萧子毅垂着头:“但古大人的爱女千里迢迢来御前,受尽磨难,且此女左小腿被人打断,舌头也被人拔了去,能活着全凭一口怨气。臣认为,这些做不得假。”
顾景纯闭了闭眼。那娘子不过刚及笄的年岁,竟是经历了这些,这与那从地狱中走一遭也别无二致了。他心中憋着一口闷气:“爱卿作何打算?”
“臣想亲自前往南诏一趟,一是探探虚实,若真如古琴心所言,臣必定将温鸿缉拿归案。”
“准了。”顾景纯想了想,又道:“温鸿那老东西谨慎的很,若是大张旗鼓的去,怕是什么也查不出。”说着向身侧的内侍使了个眼色,内侍回忆,跑到后头拿了个盒子过来。
顾景纯打开盒子,把里面雕了五爪金龙的玉佩拿了出来,金色的穗子被光一照,翻出莹润的光泽,是上好的料子编制而成的:“朕把这玉佩给你,好让你便宜行事,切记,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示此物,容易打草惊蛇。”
内侍连盒带玉佩一起递给了萧子毅,萧子毅接过,用指腹摸了上面的纹路,瞬间就知道顾景纯给了他一件什么物事,立刻磕头跪谢。
萧子毅拿着盒子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灰鹰正无聊的蹲在地上数蚂蚁,见萧子毅手里多了件东西,好奇的凑过去看:“这是什么?”
“御赐之物,见此物如见圣上,莫要冒犯。”听萧子毅这么说,灰鹰悻悻的把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
“圣人怎么说?”
“我向圣人请旨,准我亲自去南诏查探一二,圣人批了。不过未免打草惊蛇,此次查访要暗中进行,不能让温鸿知道。”
“不是……你眼睛还没好,这么着急干什么?”灰鹰急切的说道。
“我的眼睛也不一定能好,与其在这等,不如做点什么。”
“温鸿那厮……”灰鹰说了一般,四下打探,见四周无人,又压低了声音道:“那厮连圣人都不放在眼里,你若这般去了,被他瞧见,小心小命不保。”
萧子毅的眼睛被蒙着,旁的也看不出他什么情绪,他的嘴唇抿了抿,突然站住,灰鹰奇怪,回头看他,他却幽幽开口:“我活着,不过为一件事罢了。”
灰鹰一愣,突然想起来前三殿下就是在温鸿的手里下落不明的,暗叫一声不好。萧子毅平日里看着十分冷静,可一旦牵扯到这个三殿下,就是豁出命去的折腾,如今正巧又撞上这事,怕是不能善了。
萧子毅等的可不就是这种机会?他甚至不愿意耽搁半分,急急忙忙回到萧府后,就差人去收拾行李。
霍尺玉瞧着府里下人大张旗鼓忙活的样子,有些懵。她寻着灰鹰问:“这入了趟宫,怎么开始搬家了?是惹圣人不快了?”
灰鹰也有点急:“哎没有,就是这么个事儿……”
他粗略的给霍尺玉讲了利害,霍尺玉也觉得放任萧子毅这么去,会出事。可如今她被赐婚回京,没有合理的说辞,圣人是一定不会放他离开的。
她眼睛一转,突然有了主意,也没向灰鹰解释,转身就往府门外跑。灰鹰追了两步,大声询问:“诶!你去哪儿啊!”
霍尺玉也同样大着嗓门回道:“我去趟柳府!”
“柳府?哪个柳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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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府,一面容俊秀的儒雅公子坐在府内凉亭中捧着一本厚厚的诗经在读。此人五官分明,双眸清澈,内里像盛了一捧温和的清水,书卷上的字清晰的倒映在那双眼眸中。头发整整齐齐的束在脑后,做了个简单的发髻,一根桃木簪固定在发髻上,简单却不失得体。
他衣着朴素,却极为讲究。他惯爱穿白色,衬得他本就白净的皮肤更加一尘不染。衣袍上干干净净的,仅仅衣襟上绣着些工艺简单雅致的暗纹,纹路也是青竹的样式,与其气质相得益彰。
他身旁杵着一个书童,见他看书看的认真,就站在那里打起了瞌睡,头一点一点的,几乎都要垂到胸口去,却被门口一阵慌乱的通报声吓的惊醒了过来。
柳浮生放下书卷,远远看着来报的小厮:“莫要着急,慢慢说。”他的声音也是温和的,语调轻柔,像是说话大声些就会惊动了对方一般。
他待下人一向平易近人,也不责怪小厮失了礼数,还为其倒了一杯水,看他喝下,喘匀气后才问:“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