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顾青霄办公桌前，微微低头，发现顾青霄桌上的茶盏与自己喝的那杯不同。
碧玉茶盏中茶汤青黄，漂浮着几片普洱叶子。普洱生茶喝着又苦又涩，他在心中暗自摇摇头。
顾青霄站起来，林墨染一身茉莉花香如雾似幻般的落了他满身，像薄薄的细雪，姿态散漫又肆意。
“转过去!”顾青霄声音冷淡。
林墨染不明所以的转过身，他的身材很好，是个天生的衣服架子，裁剪合体的西装衬的他线条流畅。
顾青霄抬腿，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林墨染没反应过来，像是被狠狠地烫了一下，忙跳起来伸手去捂。
他额头冒着冷汗，扶着膝盖咽下倒吸的凉气，气喘吁吁回头望向顾青霄。
顾青霄长袍衣角卷着风落下，他居高临下的站着，语气强势:“昨儿晚上的记性没长够是吗”
林墨染疼的直喘着气，他强忍着心中的少爷脾气，牢记今天是来找顾青霄谈事的。
他攥紧双手:“我踹了洋人一脚，你踹了我一脚，咱们两相抵了!”
“相抵”顾青霄审视着这两个字，嘴角勾勒起一抹让人琢磨不透的笑。
他一手拽了林墨染的衣领起来，拖拽至桌边，又生生将他的脑袋按在桌子上。
桌上东西摇摇晃晃，林墨染只觉得半边脸都在震。
顾青霄拍了拍他的脸，单手捏着他的下颌:“林公子!天底下没这么便宜的事。我顾青霄是个生意人，要收利息的!”
木质檀香气息低沉，冷冷的压在他的身上，林墨染身体一紧，只觉得危险步步靠近。
顾青霄随手抽了景泰蓝花瓶里的一根鸡毛掸子，茸茸羽毛拂过他的脸颊，他声音极冷:“趴桌上!”
“顾三爷，你这利息讨的是不是太重了”林墨染仰头望着他。
顾青霄反问:“你落到巡捕房手里，一顿乱棍行，落到我手里，我讨一顿利息不行”
林墨染捂着腰:“ 三爷，这次的人情我林墨染记下了，日后我一定还的。”
“林公子，我不用你记我的人情，你就这么混吃等死的活，当个败家子，永远都还不了我的人情。所以我还是讨利息的划算。”顾青霄站在他身后。
“这顿利息还清了，我们才算两抵，你立马给我滚出云洲城!”
第8章 处罚
顾青霄随手将鸡毛掸子扔在实木桌上，桌上的茶盏、钢笔轻晃,发出“嗡嗡”轻响，震慑的意味极浓。
林墨染抬起头望着他，他紧咬着牙，诚恳道:“三爷，我想留在云洲。”
顾青霄一撩长袍，端坐在椅上，神情冷淡，似故意激他一般: “留下做什么，云洲城离你老子远，你游戏人间他管不着你。”
他风轻云淡的抽了一口烟，白雾吐出:“林公子，我说的不对吗，你将来是打算在自家公司里做个挂名董事长，还是等着经营不善把家底败个一干二净。”
林墨染看着他呼出的白气，愤愤不平辩驳:“三爷，我来这三个月，你让我在酒店当吉祥物，你让我做什么了吗”
猩红的烟头在烟灰缸里碾灭，顾青霄冷笑:“就是让你什么也别做，你也做不好，林公子哪天没有迟到早退，睡到日上三竿。酒店里的人，有要紧事找，什么时候找得到你，回回都找到我这里来。”
“还是我们应该讨论昨天你骗我酒钱的事，还是今天冲动莽撞得罪人的事儿。”顾青霄双手摊开，“你老爹托我带带你，我顾某人着实没有这个能力，管不了林公子。
林墨染喉咙微微发干:“昨晚的事你已经教训过了，今儿踹伊文的这一脚，利息我还!”
他转过身十分硬气的往桌上一趴。
顾青霄听得出他声音微哑，他站起来，见他脸颊上微微泛着一抹不自然的红，忽然伸手探上他的额头。
宽大的掌心握住他的额头，额心偏热烫了他的掌心一下。
“没上药”顾青霄问。
林墨染偏过头，没说话，眼眶红了一片。
他将脸埋在臂弯下，小时候挨了罚，都是娘温柔又细致的给他上药，一边安慰他，一边耐心给他讲道理。
娘在去年过世后，他惹出的桩桩件件，老爹每次教训完，都只是叫家庭医生来。他若是昏睡着，家庭医生便悄悄的处理了。他若是醒着，家庭医生定然是被赶出去。
顾青霄要去看他的伤，林墨染忙背过手抓住他的手:“我没涂药,小伤，用不着。”
顾青霄下手，自有分寸。但这小混蛋性子傲，根本不服管。
“小伤”顾青霄抄起桌上的鸡毛掸子，握着另外一头，明显是恼了。
“我倒是看看林公子骨头有多硬”
林墨染半点不躲。
林墨染满头的冷汗，他紧咬着发白的嘴唇,身上一抽一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