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不出来那两个字。
事已至此,程闻还能怎么办,只得拉着人哄。
“不是故意瞒你,太突然,身上一堆破事。”
“所以你就撇开我?”陈净带着哭腔道。
程闻被问得一窒,连着胸口都痛起来,艰难道:“老子说你,跟来做什么?回去好好上你的学。”
他留给陈净的东西,能保证他生活无忧到下辈子。
陈净听他这么说,气得哭出来:“傻逼啊你,少管我,我就要来!”
他趴在床边,双手紧紧抓着程闻的手放在身前抵住,哭得肩头一抽一抽的,程闻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红了眼。
“我们分手了,你提的,那就是分手了。”
程闻说着违心的话,手还不愿意抽走,任由男生抓着,清晰感受陈净颤抖的身体。
“能治疗的吧。”陈净没理他的话,抬头,声音又弱又轻,哽咽着兀自说:“我看网上好多晚期,都治疗成功了,只要我们心态摆正,能好的!”
他眼里的泪光闪着希冀,程闻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但给希望,无异于加重绝望,程闻摇头:“我十岁抽烟,初中三年一天能抽两包,高中才好些,二十年了。”
癌物质都把他腌入味了。
开始发现不舒服,是身体间歇性疲乏无力。
程闻认为自己身体素质下降了,于是每天都有固定健身的时间,久而久之就习惯了健身,忽略了最开始健身的原因。
再后来,他频繁的咳嗽,每次吃了药都有好转,因此也没去医院……最近最先发现的是陪陈净去海边。
食欲下降,吞咽困难,程闻还以为自己也有些晕船,完全没有想到这层面。
陈净不理程闻那几个月,他找不到人心焦,无节制地造弄身体,没想到恰恰成了爆发前的潜伏期。
陈净才走他就开始咳血,当时程闻还庆幸没让那臭小子看见,不然得吓死。
程闻在溪安医院看了病,本以为没大碍,哪知医生严肃对他说最好上新贵的医院检查。
检查结果当天就出来了,肺癌晚期。
程闻靠在路边,没什么表情地点了支烟,人生第一次感到了茫然。
火星烧到手指他才回神,任由烟头在手上烧光,程闻心底沉甸甸的想,他的陈净可怎么办。
要说疾病这个东西就是矫情,没发现前不觉得身体不适,一经发现营养就迅速流失,不过几天他就开始脱相。
程老爷子死前给他留了资产,不多,可程筑遥是那种一分钱都不愿分给他的人,这段时间也在到处找他回程家。
打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用合法手段把那一小笔资金要走。
程闻还真不稀罕程家的东西,因为和程筑遥是双胞胎,他们面容相似度极高,程筑遥从小就聪明,鬼点子多,程闻脾气差,这样一对比,区别可就出来了。
程闻没少受气,加上幼时古怪暴躁的脾气,程家对这个大少爷已经不抱期望。
但总归是程家人,没死就行。
程家与别家是世交,别扬眼光毒辣,一眼就能看出来程闻的处境,不过十几岁的少年已经能为将来做打算,秉着利益至上,他接济了程闻。
程闻大别扬几岁,心智却没他成熟,开始提防着别扬,久了发现这人也就是顺手帮他一把,然后就走人了。
几年过去,越相处越对味,自然而然处成了兄弟。
程闻这辈子,做什么全凭心情,唯独在陈净这件事上,他慎重又慎重。
可不能让他知道了,小崽子喜欢呛人没错,心里软得那是一塌糊涂,若是知道了他死期将近,这辈子也许都忘不了他这个死了的爱人了。
程闻深思熟虑,撑着身体办完了遗产问题,期间谁也没见,弄好了才去找了别扬,被他家那小孩撞个正着。
连丛隽声都能一眼看出来他身体有问题,问一句是不是不舒服。
陈净看见,会哭吧。
之后的日子,程闻待在医院,拉黑了他的爱人,等死。
不是不想出门,而是因为走两步就喘,他是个废人了。
“二十年怎么了?相信我,能好的!”陈净哭着反驳他,说完紧紧咬唇,和程闻对视片刻,不忍地俯身轻轻抱住他,声音依旧很低:“求你了,不要放弃。”
陈净只觉胸口堵得难受,声音一抽一抽的,他想让程闻坚强,就得自己忍住不哭。
可怎么可能不哭啊。
程闻那么潇洒恣意的一个人,看起来就有健康的身体和心理,这件事太突然,陈净可能这辈子都接受不了。
程闻被陈净这副模样弄得心碎,偏头,眷恋轻嗅陈净身上的馨香,温柔又无可奈何地喃喃:“我该怎么办呢。”